今天是衛安智的生日,生日安排在小餐館裡面,隻辦了兩桌,都是同學。
這段時間的春雨總是時不時地下,小巷子變得濕哒哒的,李觀南不小心踩進水坑,把剛洗幹淨的鞋子弄髒了,他一邊走,一邊蹭鞋底的污泥,夏昀陪着他慢悠悠地走在隊伍後面,聊開學的考試,聊即将舉辦的龍舟節,還聊到了夏昀的媽媽。
聊到那日代巧孜把電話打到了教師辦公室,老師叫夏昀接電話。
"老師,我想單獨和她說話。"
老師抽着煙往外走去,背對着辦公室。
"小昀,媽媽不會再回去了,"代巧孜在那頭傾訴着自己的思念,"外公已經給你安排好一切,下周你就可以回家了,我們可以團聚了。"
"哪個家?"夏昀不明白。
"你難道還想回去嗎?他每次打你,我都很心痛,媽媽保護不了你,"代巧孜害怕夏昀會拒絕,"夏文山下個月就會出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夏昀本不易生氣,但還是沒控制住音量:"你想走就走,他想丢就丢,我是你們的狗嗎?"
除了對不起,其他言語都很蒼白,當時代巧孜又何嘗不想帶夏昀一起走了。
她早就見識過夏文山的厲害,第一次甚至都沒能走出戚山市就被抓了回去了,第二次更是直接被攔在省城門外,這次她好不容易聯系上父親,怎麼能就這麼放棄,于是她猶豫之後還是選擇割舍夏昀,她比誰都不願意,但是她沒得選擇。
父親在鄉道上接到她的時候,父女倆已經十五年沒見面,她為自己年輕時候的自以為是感到後悔,但那都是空話。
她央求父親一定要把夏昀接回來,于是她一直謀劃着,可一個月後,卻沒了夏昀的音訊,好在父親出手,夏文山很快就被官司纏身,他們料定即将入獄的夏文山一定會把夏昀托付給信任的人,這才在蒙江找到兒子。
"五月初五,蒙江新橋那裡有一輛省A牌照的貨車,師傅姓黃,找到他,你就可以回到媽媽身邊,"代巧孜生害怕表達不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我最讨厭你自以為是,自作主張!随意破壞我的計劃!"夏昀憤怒道。
代巧孜一瞬間心驚,好像對面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夏文山。
"小昀,媽媽很想你,"代巧孜還在試圖安撫他的兒子,夏昀已經挂斷電話。
下過幾天雨的傍晚像是被洗淨了一樣,一片雲彩都沒有,一點霧蒙蒙的藍色從老式屋檐邊浸染出來,夏昀仰視駐足欣賞,收回思緒:"我媽聯系我了。"
李觀南很少從他嘴裡聽到這事兒,為他高興:"……真的?"
夏昀的眼神是掩飾不了的迷茫,"她叫我去找她。"
"什麼意思?"李觀南疑惑道。
"我爸快出獄了,"對于代巧孜的電話,夏昀也很意外,"我媽要我跟她走,在我爸回來之前。"
"那你答應了嗎?"
"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對于代巧孜的舍棄,夏昀雖然理解,但難以釋懷,就像咽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可也總比跟着夏文山好。"
"你不想跟着你爸爸?"李觀南不明白,很好奇。
"你知道的,我爸有錢,其實我也舍不得啊,"夏昀自嘲。
李觀南觀察着夏昀,人雖然笑着,但眼睛不會騙人,裡面悶悶的,很苦澀。
他知道這個答案并非夏昀的真實想法。
"你倆走快點,李觀南,"衛安智在前面喊他倆。
"也不全是,"夏昀攬住他往前走,試圖跟上前面的人,"我爸太厲害了,沒人能躲過他。"
夏昀給他講代巧孜契而不舍的十年失敗逃跑計劃。
"我幫你吧,幫你躲過他,幫你逃到你媽媽身邊,"李觀南很天真卻也很認真。
"……幫我?"夏昀盯着他,一副對他的計劃很感興趣的樣子,拉着人坐到位置上。
"對啊,既然坐車有風險,不如走鐵路。"
"你是指火車?"夏昀啞然失笑,"那可是貨運火車。"
"隻有這樣才保險啊,當然,我得想想怎麼上去,但是你放心,你隻要爬上去,一個下午就到了,鐵路的終點就是省會,"李觀南鄭重其事,好像這個計劃可以實行的樣子。
"知道了,那你好好幫我想想,先吃飯吧,"夏昀給他夾了一塊肉。
“計劃好了我會給你說,你可别一聲不吭就走了,”李觀南在桌子底下踢他,威脅他。
“知道了。”
…
飯前兩個人就在說悄悄話,現在飯都快吃完了,兩人還在小聲嘀咕。
衛安越見不得李觀南和夏昀稱兄道弟的樣子,忍不住插嘴,"吃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