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譽見孺子還算可教,頓覺欣慰,于是便不想做戲了,打算拉開距離。
裴止棄瞧出他用完就丢的本意,起了點壞心思,恰巧馬車颠簸,他反手拽了人,扣住沈文譽的肩膀往懷中按去。
沈文譽反應不可謂不快,擡手撐在男人腿上穩住身形,眉頭已經擰起來了。
裴止棄同他處了兩天,自然知道他哪裡最沒轍,很是惡趣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沈文譽生鱗片的地方都敏感,登時腰軟,被裴止棄囫囵按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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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範钰聽見動靜,又不老實地看過來,看見兩人這般,登時來了興緻,“這是……怎麼了?”
裴止棄将衣物蓋下來,擋去了範钰打量的視線。沈文譽正掙紮,聽見聲音那一瞬,身子驟然緊繃,一時不知道該拒該迎,就這麼僵持起來。
範钰隻見那頭發如水流般細細地鋪開來,淌了兩人一身。
裴止棄看向窗牖外綠樹連陰,回得有一搭沒一搭:“不舒服,歇會兒。”
範钰心下更笃定這二人關系不純了,便哈哈笑了聲,語氣帶着意有所指的粘稠:“哎呦,那應該是昨晚……嘶,沒休息好了,也好,謝師爺養精蓄銳,現在抓緊歇息。”
裴止棄沒忍住,哼笑了一聲。
沈文譽在衣物遮擋下努力拉開距離,滿腦子都是如何報複,聞言簡直沉默了:“……”
錯過了什麼,怎麼就到斷袖這一步了?
……罷了。
錯認了也行,至少有這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也就不會将他二人往真實的身份猜。
車内太狹窄,呼吸打個彎都能撞上另外兩人,質問的話說不出口,雖然不知道裴止棄在發什麼神經,但總歸是報複。
……他哪裡惹到這人了?
也罷。
沈文譽沒有體會過如此日夜不歇的行程,夜晚洗沐也驚心動魄。而今晚徹夜趕路,恰巧彼人之膝可供安眠。
這個念頭一起,疲憊忽地如潮水湧上,總是充斥算計的思維浸飽了水,綿軟而沉重地壓着他……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極其細微的變化,但裴止棄能感覺到沈文譽緊繃着的身子突然就松了。
掌心下覆蓋的那張臉起伏有緻,頂上來的是鼻尖,柔軟的是唇肉和眼睫,輕而密的眼睫毛随着眨眼的頻率掃在掌心,撓得人細癢難忍。
原本隻是看不慣沈文譽借假裝的名義撩撥,以為自己看走眼了,狀元郎原來是個咬文嚼字的浪蕩公子,卻沒想到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某些言語與舉動是過了界的,讓他躺下他也就來者不拒地躺了,也不故意撩火,又純又不自知,就好像……
他之前說不喜歡肢體觸碰,僅僅是因為怕燙,也是實話似的。
那扇動的眼睫緩慢地趨于平穩,沈文譽在馬車有節奏的趕路聲音裡,安安靜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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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縣衙整體來看,是由大大小小的一道道圍牆圍成的四合院落,呈現南北對稱軸布局方式分布,秩序嚴明,等級森嚴,利用重重封閉性的建築格局營造出一種莊嚴而威懾的氣勢。
既已到,派人通報之後,便被請到了次末的三堂院落。
“據說是有貴客莅臨。”範钰渾不在意地架起肥胖的腿,整個人搖搖往後仰去,帶着吊兒郎當的市井氣。
沈文譽呷了一口茶,順着問:“貴客?”
“是,”範钰說到這裡,自己也忍不住發笑,“說起來不怕您笑話,您這侍衛容貌太異衆,我起初還以為是北人,想過您二人的身份是不是京城裡下來的兩位巡查使,……什麼什麼沈什麼裴的吧,後來一問,人家原來還在官道上,就知道是自己多慮了。”
沈文譽似是嗤笑了一聲,沒說什麼。
這是早早考慮好的。
他與裴止棄隐去身份同走小路,自然也就需要人頂替他二人走官道。
素琴與謝晤分别替換了他們二人的身份,自他們出發之後才啟程,頂着徐州巡查處置使的名頭,一路不緊不慢遊山玩水,堂而皇之的洩露行程,以免打草驚蛇。
期間通過信鴿傳信,算上時間,也差不多該見面了。
範钰見他笑了,莫名心癢,自己也覺得好生奇怪,分明這容貌不算出衆,但就是克制不住地想逗他笑,又多說了兩句:
“結果不是巧了嗎?正好碰上了,那兩位也是今日剛到,正與知縣交談着呢。”
正說到這,話音尚且未落,便有個胥吏趕過來報,說知縣讓他們幾人一同過去商讨事宜。
範钰十分意外:“這怎麼好耽誤那幾位大人?”
沈文譽心裡清楚是素琴從中促使,借巡查處置使的名頭,找了個理由叫他過去聽着,避免他們一行人被許汾顧左右而言他地敷衍過去。
沈文譽微颔首:“既然知縣都發話了,那便動身罷,想必也都清楚我們所來是為何事。”
見謝至不慌不忙,範钰也安下心來:“那便請衙吏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