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的威壓滲透過來,祝清竹廣袖下的手正掐着破神訣,面上卻笑得溫軟。
“虞掌印既開着賭局,可知押錯寶的後果?”
“對了,還未請教這位姑娘芳名?”虞绯隐裝作沒瞧見兩人的小動作,蛇瞳突然轉向祝清竹,金算盤發出蠱惑的嗡鳴,“雖說不相幹的人進不得拍賣會……”
“祝清竹,而她,是我娘子。”
十指相扣的瞬間,契約紋爆發的金芒竟壓過了星河。虞绯隐頸間小蛇突然僵直墜落,在觸及地面前化為金粉,翡翠榻傳來細微的裂響。
虞绯隐撫掌大笑時,七十二根盤龍柱同時震顫。
“難怪敢在不知敵意的情況下貿然來此,原來是要給新婦掙聘禮。”她屈指敲了敲彗星燭台,“明日申時三刻,帶着這份癡情來,妾身在此等候二位。”
星河驟然黯淡。
聞長生再睜眼時,已站在雲階盡頭。
天地商會外的鎏金街浸在日光裡,琉璃瓦折射的殘陽像潑了一地血。聞長生踏出雲階,正巧聽見祝清竹腕間銀鈴撞上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鎏金麒麟柱旁,三個雪青劍袍的修士将少女逼至牆角,劍穗墜着的玉牌刻着“劍宗秦”字。
“小娘子可知這是誰家的地界?”為首的方臉修士劍鞘抵着少女下颌,袖口滑出張泛黃的賣身契,“咱們大哥瞧上你,是你八輩子修……”
金芒劈開暮色的瞬間,玄鐵鞭梢已纏住他脖頸。聞長生足尖點過商會門前的鎮魂鼓,鼓面騰起的金霧中,方臉修士如斷線紙鸢般撞碎三丈外的翡翠幌子。
“你知道我是誰嗎!”滾在碎玉堆裡的修士吐出半顆牙,“我可是劍宗長老之子秦齊天最得力的……”
“腦漿搖勻了再跟我說話。”
第二鞭抽碎他腰間玉牌,爆開的靈氣震飛另兩個跟班。少女腕間鐵鍊應聲而斷,聞長生攬住她腰身旋身落回商會石獅背脊,判塵鞭卷起的罡風将追來的劍刃絞成齑粉。
“那姑娘的戶籍契。”祝清竹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口,指尖霜氣凝成冰刃,正将賣身契釘在方臉修士胯間,“收好了。”
滿街珠光突然暗了一瞬。
鎏金街盡頭飄來一縷沉水香,二十四擡雲紋轎辇未至,先聞得玉磬清音,“諸位何苦為個婢子傷了和氣?”
簾幔掀起半角,露出張敷着月華粉的俊臉,秦齊天蟒紋腰封上綴着的不是玉佩,竟是縮小版的劍宗鎮山印。
聞長生甩鞭将少女送至祝清竹身側,鞭梢金鈴正撞上秦齊天探來的折扇。玄鐵與寒玉相擊,炸開的火星裡,祝清竹看見對方瞳孔倏然收縮,那裡面映着的不是怒意,是黏稠的驚豔。
啧……
“在下劍宗秦……”
“滾開。”
第三鞭劈碎轎辇前的靈石屏風,秦齊天旋身避讓時蟒紋腰封突然斷裂,露出心口紋着的合歡蠱圖騰。他竟不惱,反手扯過半幅簾幔裹身,笑得像嗅到蜜的毒蜂。
“美人這般烈性,倒是合我劍宗問道崖的景緻……”
“大哥!這潑婦傷了我們兄弟……”
“閉嘴。”秦齊天劍指掃過,那方臉修士突然抱頭慘叫,七竅鑽出的蠱蟲正啃食他舌根,“驚擾佳人,該拔舌。”
祝清竹的霜氣悄無聲息纏上聞長生腕脈。
「需要幫忙嗎?」
「不用,護好那姑娘,我想把這雜碎嘴打爛。」
判塵鞭突然暴長三丈,聞長生踏着秦齊天擲來的合歡蠱騰空,玄色衣擺掃過他頸間時,鞭梢金鈴精準鈎住他後領的誅邪令。
“你知道我們師姐江挽瀾也來了臨淵城嗎!”秦齊天突然嘶吼,鎮山印爆出的劍氣削斷他半截長發,“她可是下一任……”
金芒貫穿他左肩的瞬間,滿街劍宗符咒齊齊轉向。聞長生踩着墜落的發絲翻身落地,卻見秦齊天撕裂的外袍下藏着一塊冰晶令牌,正面刻着“挽瀾”。
幾乎沒有任何讓人反應的機會,劍宗的誅邪陣瞬間發動,數萬道劍氣自令牌中爆發而出。
“真髒。”
祝清竹閃身出現在聞長生的面前,将令牌擊飛于屋檐,面對數萬道劍氣,喚出鎏金木匣爆發出祥瑞之氣,将這些劍氣盡數擋下,而在她的身後,竟然連一片樹葉都未曾被撼動。
秦齊天趁機捏碎遁地符,爆開的血霧裡傳來癫笑,“明日拍賣會,定給美人留間上房……”
“追嗎?”
“髒手。”
祝清竹輕笑出聲,“娘子倒是有幾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