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天地商會的鎏金穹頂驟然亮起七十二盞琉璃燈。虞绯隐的孔雀翎大氅掃過星軌台,赤足踏碎水晶簾墜的刹那,整座雲梯的靈氣都朝拍賣台傾軋而來。
“第一件拍品,一壺靈液,起拍價一千靈石。”
虞绯隐指尖勾開玉瓶封印,黑水凝成的蛟龍虛影盤踞穹頂。
聞長生倚在天字房的金絲軟枕上,見祝清竹連眼都未擡一下,手中正剝着葡萄。
“三千靈石。”
地字房中傳來蒼老的聲音。
聞長生轉着手中的純金号牌,手邊移來一盤剝好的葡萄。
“娘子可知,這瓶靈液摻了三成忘川水?”
話音未落,玄字房突然炸開聲嗤笑。
秦齊天的蟒紋腰封擠開珠簾。
“五千!本公子就愛這死人氣——”他刻意沖着天字房挑眉,頸間合歡蠱紋随吞咽酒液蠕動,“夠買美人半宿春宵了罷?”
聞長生伸向判塵鞭的手被祝清竹握住,“若你不想與劍宗結仇,現在便不能把他變成死人。”
言下之意,日後有的是機會。
虞绯隐袖中飛出杆鎏金秤,秤盤吞下報價時竟析出一縷黑霧,“秦公子肺腑裡的欲念,倒比報價沉上三分。”
滿場哄笑中,靈液瓶被黑霧卷着砸進秦齊天懷裡,潑出的液體腐蝕了他半幅衣袖。
那人面對虞绯隐,倒是敢怒不敢言了。
“第二件,北荒玄鐵,起拍價兩萬靈石。”
“十萬。”聞長生舉牌。
祝清竹聽見聲音方才擡頭望了一眼,皺了皺眉,“玄鐵淬毒,鍛鞭易折。”
“但夠買某隻隻會犬吠的非人之物三十次閉嘴。”她反手将号牌擲向展台,穿透玄鐵時濺起的火星,正落在秦齊天欲擡價的玉符上。
虞绯隐的赤足碾碎火星,“天字甲房,十萬一次。”
槌音未落,西北角突然站起個戴青銅面具的漢子。
“十萬零一靈石。”
他腰間墜着的城主府玉符閃過血光,報價時袖中抖落幾粒青銅蟻。
正在啃噬展台的青銅蟻突然僵直爆裂,虞绯隐的鎏金秤再次浮現,稱量碎蟻時輕笑。
“這位貴客的誠意……”秤盤突然傾向天字房,“不夠付蟻屍的錢。”
地字房的老者與天字丙房的神秘客厮殺至三十萬靈石時,聞長生嗅到縷雪松香。一道劍氣掠過屏風,劍氣割裂了虞绯隐故意洩出的蠱霧。
“第八件,千年九心蓮,起拍價五十萬靈石。”
虞绯隐的丹蔻劃過玉盒,蓮香竟引得聞長生靈台震顫。
祝清竹傾身,發間簪子擦過她的耳垂。
“娘子若要喊價,抛玉牌時記得帶三分靈力,當然……”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傀儡身,“也可讓虞掌印代勞,看她分心兩事會不會出錯。”
話音未落,天字丙房少女已擲出雙魚玉佩,“八十萬靈石。”
拍賣槌将落時,天字壬房傳來劍鞘砸案聲。
“八十一萬!”秦齊天的蟒紋腰封映在水晶壁上,“本少爺最見不得人奪我所愛。”
祝清竹早在隔壁那人擲出玉佩時便凝結好了霜氣,透着寒氣的玉牌飛向展台。
虞绯隐的孔雀翎掃過,“天字甲房,百萬靈石。”
滿場嘩然中,聞長生瞪向身側人。
祝清竹正慢條斯理剝着冰晶葡萄,“玉牌要這樣用。”
她指尖彈飛的葡萄籽擊碎壬房窗棂,秦齊天的咒罵被虞绯隐的嬌笑淹沒。
“小郎君火氣太旺,當心燒着劍宗的問心訣。”
那朵九心蓮最終還是由天字丙房那位拍走,雖然擲玉牌的時候明顯帶了幾分氣。
拍賣過半時,祝清竹手邊盤中已堆滿果殼。
她将幾枚荔枝擺成陣法,每落一子,光芒便耀眼一分。
聞長生看着玄字房連着拍走三面護心鏡,有些奇怪地望向祝清竹還在剝荔枝的手,“祝老闆不該拍些護身用的?怎的一直在剝這些。”
“剝給閻王下酒。”祝清竹将裝滿荔枝的盤子推到兩人中間,“娘子方才喊價的模樣,倒像賭坊輸紅眼的纨绔。”
壓軸的紅綢掀開時,星塵突然暴動。
青銅燈殘片懸浮在金錢陣中,燈壁浮動的輿圖正吞噬場内靈氣。
虞绯隐踏碎三道探查靈識,“神界寶物引路香,起拍價——”
她忽然望向天字房,“一魂一魄。”
“三成靈氣。”
“半顆妖丹。”
“五載陽壽。”
随後注目于地字房,“或者,半副劍骨。”
“任選其一即可。”
滿場死寂。
荔枝核在琉璃盤裡凝成貪狼星陣,祝清竹指尖懸着最後一顆白玉果肉,果香混着霜氣在契文上結成冰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