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連赫仍在恍然中，衛裡已至眼前，作揖道：“衛裡見過慕容大人，今日突然叨擾，還望恕罪。”

慕容連赫連忙回應：“哪裡哪裡，衛大人乃陛下跟前紅人，今日光臨崇文館，我等高興還來不及，何來叨擾。”

衛锂：“言重了，我隻是随侍陛下記錄言行，修撰起居注，不參朝政，何來紅人一說。”

慕容連赫：“衛大人實屬過謙，您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官腔，直讓隐身中的紀幽和阿豆看着生理不适。

衛锂年歲看着不大，行事卻頗為老道精煉，眼神也很獨到，他飛快掃了一眼院中，很快發現端倪，音色也冷清起來：“慕容大人好興緻，在院中與人打雪仗可是快哉快哉。

隻是，院中怎麼隻有你一人？”

慕容連赫心頭猛跳，回頭一瞅果然是遍地狼藉，地上還有多人不同的腳印。

昨日帶着紀幽一行回來肯定要掩人耳目，是以将院中的使團随侍都遣散到其他院落了，這樣一來可就難以解釋此時情景了。

這人好似來者不善啊。

慕容連赫隻能支支吾吾：“就是我一個人玩的，就湊着下雪練功呢，呃，以雪代拳，練練拳法。”

衛锂眼睛微眯，卻也不動聲色，嘴角掀起僵硬的弧度，輕飄飄道：“原來如此，大人果然是鬼谷傳人，早起練拳緻衣衫淩亂，發間侵汗，就像是剛與妖魔鬼怪打了一架似的，當真是刻苦，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

這人當真是做起居郎的？還是專職挑人事的，當真是怪異。

慕容連赫不知如何應答，心頭發虛，隻能讪讪發笑。

“微臣來是特意來向大人傳達一大喜之事，下月初五正值冬至，陛下借此時節将為我大越太子殿下舉辦選秀之宜，屆時諸多重臣良将及名門閨秀皆會到場，如此盛大之事自然要邀請貴國使團，還請慕容大人莅臨，我大越将不勝歡迎。”衛锂終于說到了正事。

此話一處，不僅慕容連赫，所有人都呆楞住了。

紀幽好像連呼吸都怔住了，昨夜的吻好像還停有餘溫，今日清晨怎的那麼快就來了這種事。

凡間的情愛難道都像這般前一秒心花怒放，心暖意甜，下一秒如墜冰窟、如針刺紮嗎。

慕容連赫也五味雜陳，僵硬抱拳回應：“大喜之事，自當前往，是我榮幸。”

衛锂的眼神又輕飄飄地巡視整個院落，好像在刻意搜尋什麼似的，好一會兒才又說話：“那就與慕容大人再會，告辭。”

待衛锂走後，紀幽三人解了隐身術。

阿豆似已忍耐了許久，一巴掌拍在李含章的背上：“好你個負心郎，花心大蘿蔔，姐姐對你這樣好，你竟還要選秀，果然是高祖皇帝的種，一個比一個壞！”

李含章被她打的跳起來，慌忙沖着紀幽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選秀之事我一無所知，我真的不知道父皇想做什麼，或者是郁皇後，對，肯定是她想要謀劃什麼大事情。”

李含章慌不擇言，看着紀幽眼淚都要急得流出來。

紀幽雖感到幾絲心痛，但隻是聽到此事的一刹那心有顫動，過了幾瞬她已冷靜下來。

事情沒那麼簡單。

慕容連赫也走過來，直接對渡舟發問：“那妖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嗎？”

慕容連赫作為尋仙使世家之子，自幼見萬千妖鬼，尋常藥物一眼便能看透僞裝，妖氣更是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可面對衛锂，他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渡舟凝眉：“是，也不是。”

“此為何意？”

“妖氣是他散發出來的，但是他又不産生妖氣。”

此話雲裡霧繞，阿豆直接相譏：“你到底能不能看出來，你到底是萬年大妖嗎？”

渡舟聽了定是氣極，就要與阿豆囔囔，紀幽趕忙向李含章發話打住：“你可識得此人？”

李含章還在心亂如麻，唯恐紀幽生氣，見她氣定神閑，不似惱怒，稍稍松了口氣，趕緊回道：“他啊，他是我表兄。”

“表兄？”

怪不得如此想像。

李含章向衆人接着道：“他是我母族衛家老三，自從我母後薨逝，父皇再立新後，本是文士清流、不善朝鬥的衛家很快就一落千丈。

這個衛锂是福光十五年的進士，在翰林院多年也隻是一個從七品編修，後來我回朝被立為太子，衛家便漸漸有了起色，為官的幾個衛家子弟在朝堂中也算炙手可熱，衛锂也很快升任了四品起居郎。

我回朝後他經常下值時來承安殿看我，不過他這人雖有些真才實學，但性情乖張，最愛潇灑自在，尤其厭惡官場這一套，平日裡與我也不談正事，總愛與我打鬧。”

慕容連赫和紀幽都聽出來了蹊跷，兩人對視一眼，紀幽道：“所以今日的他尤其不同，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