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對于火鍋的認知還停留在幾年前文樂吵吵嚷嚷想吃麻辣燙的那天。
曾經她也覺得麻辣燙和火鍋應該是一樣的,可能隻是各地的叫法不同。
實際坐在了圓桌前,文喜才恍然自己還留在井底。不說外界,就連偶爾的晴天也難以擡頭仰望。
兩方人馬碰到了一起,房菲作為“大家長”肯定要問清緣由。得知與李少波同行的趙懸竟然是鐘近嘴裡的那位私人家教,不由得感歎:“現在的學生都這麼厲害的麼……”
冉秋也瞪大雙眼,質問李少波:“?開小竈了你,沒想到藏得可夠深的。”
班上的座位時常輪換,中間兩大組拼桌而坐,冉秋和李少波九月中旬誤打誤撞拼了一個周。此後兩人是火苗遇擦炮,一點就炸。
李少波一甩腦袋,嚣張道:“沒想到吧,這次我考了第四十九名,壓歲錢有着落咯。”
冉秋嗤笑:“咱們班總共才五十六個人,你考四十九嚣張什麼。”
文喜拽了拽冉秋的衣服:“年級四十九。”
冉秋佯裝昏倒:“……我閉嘴。”
文喜扭頭,趙懸就坐在她右手邊,她順口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年級排名的?任老師好像還沒說?”
趙懸嗯了一聲,解釋:“周五去他辦公室,看到了。”
文喜:“你考得怎麼樣?”
“中規中矩。”
文喜一臉羨慕:“你的中規中矩是不是年級第一。”
趙懸眼睛裡透露出點笑意:“是。”
文喜捂住自己的額頭,心裡想着就不該張這個口說話。趙懸看着身側的女生一臉懊惱,偏偏又用胳膊将情緒全部隐藏,不由覺得可愛,嘴角也旁若無人般上揚了些許。
“你考得怎麼樣。”趙懸壓低了聲音問她。
文喜頓了頓,指着自己:“我?你問我嗎。”
“不然我問誰?”趙懸示意她看桌上其他三個人。
房菲坐在李少波和冉秋中間拿着菜單,李少波和冉秋為了一隻簽字筆互相争奪,一個不讓一個,房菲在中間無奈勸架,最後拿走筆,在兩人喜歡的菜品後面都打上了一個對鈎。水端得格外平,一滴都沒灑。
文喜看着這個畫面笑了笑,挪了下座位,上半身無意向趙懸那邊傾倒了一瞬。馬尾從背後掉落,擦過趙懸的肩膀,重新垂在了耳側。
趙懸不動如山,文喜心跳撥出漣漪,慌忙道:“班級第十。肯定沒有你們考得那麼好。”
“為什麼這麼說。”趙懸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她,“現在還沒有分科,文理一起考,總成績在班上排列在前已經很厲害了。而且這次考試也有收獲……”
“收獲?”文喜疑惑。
趙懸回問:“起碼知道了自己擅長什麼科目,不是嗎。”
*
入睡前,文喜在被窩中回憶今天發生的事,趙懸的那句話輕輕敲門,擠進了她的世界裡。
秋天要來了。文喜披上衣服起身,拉亮了書桌上的台燈。
夜晚的風凄冷,卷着些蕭索的景色,吹散桌上的試卷。她伸手将窗戶合上,碎花窗簾将深夜遮蔽。
九門課程的試卷同時攤在眼前,哪一科的分數最高,一眼便能了解。文喜的指尖在曆史和地理上劃過。她的最高分,都是文科類試卷。
如果此後考試發揮仍舊如此,文科是她的必然選項。
那麼……
她又想起了趙懸。
他會選什麼呢。
在逃不出的圍城中,人們固執地認為男生就是應該學理科的。可像趙懸這樣的人呢,所有的科目對于他來說都是遊刃有餘,這樣的他,會選擇哪個類别?
啪嗒一聲。
台燈被夜色掐滅,掩藏住了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
十月像飛逝的羽箭,往晴空中射出,留下一抹歲月的殘影。零六年的年末一晃便過去了。
元旦後開學,班上緊鑼密鼓開始催響期末考試的号角。
文喜和劉召笛通力合作。文喜的數學越學越吃力,而劉召笛的地理像是學到了另外一個國度,課堂上偶爾進行的小測驗,錯得一塌糊塗。兩隻可憐的幼崽抱團取暖,為數不多的課間都用來做題。
零七年的年初似乎比往年都冷。班上人人都穿得極厚,外面還要裹着學校硬性要求的校服,一下雪,操場上玩鬧的學生就像是企鵝總動員。
任課老師前腳剛走,留下大敞的前門,便有人嚷嚷着:“前面的同志!麻煩你關個門,太冷了!”
嘎吱——
門剛合上,班上的人便像多米諾,一頭栽倒在了座位上。稱之為秒睡都不為過。
文喜雙手支着腦袋,努力讓它不摔倒。指頭杵着眉尾,眼睛都快變成吊梢眼。
紙上印刷的題都在顫抖。
劉召笛也被班上的溫暖熏得意識模糊。
兩人強撐着刷完最後一道題後,劉召笛一頭壓在了剛寫完的草稿紙上:“上課了叫我一聲。”
文喜嗯了聲,勉強将筆放進筆兜,閉着眼睛在書包裡摸索着下節課的課本。
後門被人打開又合上。
一道冷意吹在了文喜的脊背上,打了個冷顫,睜開了眼睛。
經過這幾個月的座位大亂炖,文喜坐到了中排走廊處,左前方正好是趙懸和李少波。
她還正在好奇趙懸是什麼時候離開座位時,三顆硬邦邦的糖果被人丢在了她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