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出去看看,”顧潭淵拿了一件宋月朗挂在床頭的披風:“你在屋裡就不要出去了,接着睡你的。”
“我和你一道去。”宋月朗把蠟燭放在桌上:“不出去看看,我不能安心睡着。”
“你跟着出去幹什麼,”顧潭淵皺了皺眉,擡手摸了摸宋月朗的臉是溫熱的确認人不冷後,才把宋月朗胸前的衣領捂了捂:“等會凍着了别哭。”
兩個人出了門,那不遠處的田坎上已經圍滿了人。村子裡就這點不好,房子和房子之間挨得近,有點啥事家家戶戶都知道了。
田坎上舉着照明用的火把,身體瘦弱的小姑娘俯在地上肩膀一直在抖,嘴裡不停的哀求着什麼,村裡其他人距離一丈的地方看着,互相說着話,有人在看熱鬧,有人在搖頭。
那小姑娘身上單薄的破布衣服最明顯,十分好認,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昨夜裡偷水,今天白天提着桶到山裡打水的姑娘。
今天的那個小丫鬟也在,頭上的辮子還沒差,顧潭淵走過去在她身後道:“這是怎麼了?”
“啊?公子!”小丫鬟吓了一跳,差點沒站穩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我長得很像鬼嗎!”顧潭淵不滿的看着她:“這裡這麼多人,你在害怕什麼?”
顧潭淵又轉頭向宋月朗求證:“我長得吓人嗎?”
“你長得不吓人,世子樣貌俊秀,”宋月朗安撫幾句,向泫然欲泣的小丫鬟道:“别害怕,我們隻是問你一些事,前面怎麼了?那個小姑娘怎麼坐在地上哭?”
“那個姑娘說她哥哥生病了,”小丫鬟把頭埋得低低的:“正在求村裡人帶她哥哥去看病。”
“既然生病了就讓大夫來瞧,幹嘛搞這樣大陣仗,全村人都被她吵醒了。”顧潭淵被吵醒了,顯然餘怒未消。
小丫鬟正要說話,身邊有人叫道:“管事來了,杜管事來了!”
人群分散讓出來一條路,兩鬓斑白的老管事帶着燈籠從路口走下來,他看上去已經剛剛起來,披着衣裳鞋襪都未穿好。
“這是怎麼了?怎麼在地上哭,小清啊,有事起來說,地上涼,快起來。”管事想要靠近小姑娘把人拉起來,但是沒走近就被村民攔住了。
“她哥哥聽說生病了,正發着高燒不退呢,管事離她遠些,當心受了感染。”
“高燒不退?”管事愣了愣。
“是啊,這小姑娘半夜一嗓子把我家的雞鴨都喊起來了,我還以為怎麼了,一出門就看見她在地上哭,說她哥哥生病了,求我們幫忙,管事你說,我們不是大夫不會看病的,我們怎麼幫。”
“就是,且不說咱們村裡有沒有會看病的,就是她哥,誰知道是不是舊疾複發,我們也不敢幫忙呀。”
“是呀管事,她家的事誰敢搭手,留他們兄妹兩個在我們村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家裡沒有老小,我自己倒還罷了,老人孩子可不敢冒這個險。”
“是呀管事,”衆人紛紛附和:“這個事我們可管不了。”
也有婦人覺得看不過眼的,也不敢靠近,隻是看着小姑娘歎氣。
“都不要再說了!”老管事提氣大喊了一句。
這個莊戶上,老管事是領頭的,他一發火,那些不滿的聲音漸漸弱了,沒人再說話。
“就算是清丫頭有病,這些年她們兄妹兩安分守己,知道你們嫌棄也沒有出來礙你們的眼,要是出了事,那就是一條人命!”老管事環顧四周:“真擔上人命你們良心上就過得去?”
衆人低頭附和,沒人反駁。
“既然留下這兄妹兩在莊子上,就得對人家負責,”老管事手裡的燈籠在夜風裡搖晃着:“難不成就這樣看着人家去死嗎!”
“但,但我們确實幫不上什麼忙嘛!”有人小聲抱怨:“我們又不會開藥方。”
“你不會開藥方不會找大夫!”老管事氣得臉上的肉顫巍巍的:“我們莊子上怎麼出了你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玩意。”
“不,不是的,”地上的少女滿臉淚水的擡起頭:“我哥哥隻是普通的風寒,不是犯病,求求你們,救救他,我不知道找大夫的路,杜管事,救救我哥吧。”
夜深風大,這小姑娘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薄的夾襖,有些婦人不忍心看的别過眼:“唉,也是可憐人。”
還有的婦人推了推自家漢子:“你腿腳快,到鎮上古郎中的家裡,把人請過來幫忙看一看,就算是積德了。”
皮膚黝黑的漢子應了聲,杜管事叫住他:“我這裡有些銀錢,把情況向郎中說明了,他若是不願過來,就多加些銀兩,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