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路滑，鄉下小路難走，一個人走難免危險。

“哎，梁哥！我和你一起去，這坡上結霜了，路不好走。”

“那我也去，嘿，這些年頭還沒怎麼走過夜路，人多也好有個照應。”

三四個男人打着火把走上去找大夫的小路，地裡的小姑娘坐起來抹着眼淚，哥哥有救了她還是哭，抽抽噎噎的一直說謝謝。

“唉，也是可憐，小清啊，把這個衣服穿上，”有婦人心軟，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扔到女子背上，也不靠近她：“快多穿一件衣服，這麼冷的天，可别着涼了。”

“是啊是啊，我家裡還有些藥酒，你帶回去給你哥哥擦擦，就塗在太陽穴，胸口那些地方，我家小寶小時候着涼，就是這樣好的。”

“你也别哭，先回去看看你哥才是正經，生病了身邊離不開人。”

人就是這樣随大流，剛開始小姑娘在田裡哭着磕頭的時候，那些人說她身上有病氣怕傳染，沒一個人敢接近她。

現在有一個人釋放了善意，那些人又無限的覺得這個小姑娘可憐了，紛紛出言安慰，還從自己家裡拿出來不少東西，權以慰藉。

叫小清的女子身上穿着寬大的棉襖，哽咽的抱着鄉下村民的好意，不住的道謝，踉跄的回到自己的小屋。

當時已經很晚了，再過幾個時辰天都亮了，衆人打着呵欠回自家。顧潭淵也帶着宋月朗回去接着睡覺，紮麻花辮的小姑娘給他們打着燈籠，路邊細長的野草葉子被暖黃的蠟燭光掠過。

衆人對那個小清的态度在兩個外人看來十分奇怪，就好像她是能吃人的猛獸，就連遞衣服也都是遠遠扔過去，生怕沾上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身上就是有髒東西呀，”小丫鬟打着燈籠，困倦的揉着眼睛：“小清和她哥哥是前幾年來我們莊子上的，所以我們這的人都不喜歡她，也不是說不喜歡，隻是她和她哥哥都有病，我們怕染上病。”

“外面來的人身上有病？”顧潭淵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今天上午那個你喊秋姨的女的，你說她也是外面來的，怎麼你們就不嫌棄她？”

“那可不一樣，”小丫鬟說：“小清她們兄妹兩個之前的村子遭了瘟疫，活下來的沒幾個，她們是死裡逃生到我們莊子的。秋姨不一樣，她是另外一個地方來的，身上沒病。”

“當時小清兄妹兩個來我們村的時候可吓人了，路都走不穩，一個倒了另外一個去拉，身上本來就沒多少力氣，結果兩個人都倒了……”

小丫鬟今年還沒到十八，小清來莊子上也就這兩年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