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小姑娘臉上還沒張開,一團稚氣,說話還帶着小孩的哭腔。
兩兄妹,村上染了瘟疫,家被燒了,一路漂泊到這,身上衣服破爛不堪,臉上一道一道的血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這小姑娘看起來好可憐,莊子上有人看不下去了。
“唉,這天災人禍也沒辦法,得病了誰都不容易。”
“看這兩孩子都不大,也不過十八九的模樣,那午苔莊離我們這好幾十裡,他們倆是怎麼走過來的,靠腿啊?”
“莊上人都沒了,還剩牛馬給你跑腿啊,”有人翻了個白眼:“想也知道得自己走過來。”
“但是中間有好長一條山路呢,這兩孩子硬生生走過來的?”
看着兩個人身上的血迹,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當時是大夏天,太陽毒辣辣的挂在天上,歹毒的好像要把地裡的莊稼都曬死。少女抱着哥哥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傳到村裡人的耳朵裡,每個人的心思都有點不是滋味。
“他剛才說他們沒有染上疫症,”有人小心翼翼的開口:“要不我們就讓他們待七天,至于七天之後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了。”
莊戶人猶猶豫豫的,又有人接着說:“反正村東頭那塊西瓜地旁邊有個草棚子,讓他們兩個在裡面待幾天好了,餓了就吃西瓜,省得我們去送飯。”
“喲,老許,那可是你家的西瓜地,這樣大方讓出來糟蹋。”
“救人命的事嘛!”老許的莊家漢子撓着頭:“我家今年西瓜結得多,不在乎那一個兩個的。”
“你倒是個老好人,哎,那小姑娘我問你,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們,你們那邊的疫症,真面對面隻說話不會傳染,你們的命是命,我們莊子上的命也是命,可不能因為你們,把我們的命都搭上去咯。”
“是,真的,是真的,”少女抱着哥哥彎不下腰,不能像兄長那般磕頭,她用力彎着腰:“我和哥哥是疫症後回來的村子,那時,家裡的房子已經沒有了,領居叫我們到外面去,說不定還能撿,撿一條命回來,我們這才,到了這裡。”
“都是苦命人呐,聽她說話這意思,他們沒有染上瘟疫,要不……讓他們留下再說。”
“那就留下吧,我是聽說那邊是井裡死了人泡了好幾天,莊上人喝了屍體水才有病的,她好像也不算撒謊。”
“老許說他家的西瓜棚可以住人,現在這個天又凍不着人,讓他們住幾天看看再說。”
“行倒是行,就是不知道管事同不同意,畢竟是從瘟疫莊上過來的人,他硬要把人攆走我們說了也不算。”
“杜管事心好,好好說他能體諒的,咱們人多點和他說,想來他也不會把這兩孩子攆走。”
“是吧,那走,算我一個。”
“我也去。”
“那我也去吧,正好杜管事家的老壇水不錯,我帶一碗回去泡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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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一群人就在那個老頭面前替她們求情了?”顧潭淵嗤笑一聲:“多管閑事。”
“啊,”小丫鬟茫然擡頭:“我們那樣應該算是救人一命吧。”
“本世子才不會在路邊撿快死的人回家,傻子才幹這種事吧,”顧潭淵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問:“人是你們要留的,怎麼後來又那樣嫌棄,好人壞人都是你們,又當又立的都沒你們善變。”
莊上人家淳樸,小丫鬟活到這麼大,還沒聽說過又當又立什麼意思,所以她也不生氣,老實接着講:“後面秋姨也來了,原來那兩個人是騙我們的。”
“嘿,我說什麼來着,”顧潭淵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一樣,一砸手心:“我就說路邊的人撿不得吧。”
這幸災樂禍太明顯,宋月朗聽不下去的在世子手背上一拍:“你收斂着些。”
顧潭淵立即咳了一聲:“那對兄妹怎麼騙你們的,仔細說來,我愛聽。”
“……”
就在那午苔莊兄妹在棚裡過完的第七天,這幾天兄妹兩個老老實實的待在瓜棚裡,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才摘一個小瓜,兩個人分着吃。
七天兩個人隻吃了四個瓜,剩下時間都是喝水充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