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帝難得召見沈冉,自從邶帝開始“修行”後乾清宮總有一種陰森森的氛圍,沈冉剛一踏入殿内,就感受到一股冷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乾清宮殿中間被搬來一頂兩人高的丹爐,邶帝正站在梯子上專心緻志地往裡扔着藥材。
沈冉一掀衣袍施施然跪下,行禮道:“兒臣參見母皇。”
“冉兒來了。”邶帝的眼神都沒從丹爐中移開,直到手中的藥材都放了進去,邶帝蓋上爐蓋從梯子上下來。
邶帝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目光掃過沈冉,道:“跟朕來。”
沈冉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跟着邶帝來到書桌前,邶帝從抽屜中拿出一把鑰匙,放在桌面上。
邶帝一邊坐下一邊詢問道:“聽說你夫郎出京去探親了,最近沒人照顧你,怎麼樣?”
沈冉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動,面不改色道:“兒臣又不是稚童,夫郎不在自然也能照顧好自己。”
邶帝微微點頭,話鋒一轉将話題引到今日她想和沈冉說的正事之上:“殺害你姑姑的兇手已經查明了,是南明派來的。”
“南明記恨當年戰敗在你姑姑手下之仇,派了一名男子趁着夜色潛入将軍府,用弓箭射殺了你姑姑。”
邶帝将那把鑰匙推到沈冉面前,眸色沉沉:“朕近日養生修道,國師同朕說不宜沾血。你不是修道之人,他殺的又是你血親,朕想,也許你會想手刃仇人。”
沈冉的目光落在那把鑰匙上,邶帝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但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樣。
邶帝到底想幹什麼?
許久,沈冉接過那把鑰匙:“兒臣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手刃殺死姑姑的兇手,多謝母皇成全。”
邶帝見沈冉接下鑰匙,滿意地勾唇道:“朕将那人關押在城外的一處私獄,路線圖已經讓人送去你府上了。”
沈冉拱了拱手,應道:“是。”
離宮時,沈冉的馬車剛剛行駛,另一輛馬車與她相向而行,停在宮門前。
誰會這個時候來找邶帝?
沈冉下意識掀起車簾回頭看去,看到的是沈昭緩緩下了馬車,在宮侍的引領下入宮。
沈冉皺起眉,放下車簾坐了回去。
“沈昭去見邶帝,會不會對你不利?”003問,“沈昭這個人不可信,和她共謀不亞于與虎謀皮。”
沈冉不置可否,看着自己手中的鑰匙,金屬光澤已經在時間的推移下被氧化,很明顯這鑰匙已經被使用很多年了,上面的劃痕十分明顯,是經常有人用這把鑰匙開門才會産生的痕迹。
沈冉緊緊握住那把鑰匙。
*
邶帝的私獄設置在一處山中,這裡人迹罕至入口極為隐蔽,每日隻有一個侍衛輪值。
一名女子策馬行至此處,在侍衛面前拉住缰繩,馬發出一聲嘶鳴後穩穩停下。
女子翻身下馬,将挂在身側的身份令牌出示給侍衛看,侍衛一見那令牌臉上立即露出一抹谄笑:“原來是五殿下。”
【沈冉】漠然将令牌挂回身側,冷冷道:“母皇命我前來處理掉裡面那個人。”
侍衛看見對面女子袖中露出一半的匕首,奉承地打開大門放人進去:“真是辛苦五殿下了,五殿下請。”
【沈冉】連一個多餘的目光都沒有施舍給侍衛,孤身一人進入私獄。
見人進去,侍衛立刻将門重新關上,似乎在等待什麼。
果然過了不久,侍衛等的人就到了。
一個女子帶着面罩從馬車上下來,那面罩和市面上賣的尋常面罩不同,隻留下了一個呼吸用的小孔在鼻子處,眼睛部位封得嚴嚴實實。
侍衛一眼就瞥到了女子身側挂着的皇女令牌,再次谄笑着招呼道:“二殿下。”
侍衛并沒有讓人将面罩摘下,而是打開私獄的門攙扶着人進去,直到關上門才大喊一聲:“殿下,可以摘下來了。”
【沈昭】緩緩将面罩摘下,打量了一下這牢獄的環境。
此處陰森濕重,因為建在山裡水氣彌漫,因常年不見天日不少地方都滋長出了青苔。
【沈昭】一步步往牢獄深處走,腳步聲回蕩在逼仄空間中,步伐逐漸加快和心跳同頻。
激動的心情在走到牢獄深處那件唯一一個關了囚犯的獄室,看清裡面的景象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湧上大腦的怒氣。
獄室的大門大開着,面色蒼白頭發淩亂的男子躺在地上,脖子處還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一地。
那男子面容安詳,似乎很坦然的就接受了死亡的命運。
【沈昭】雙眼通紅一把抓住【沈冉】的衣領,怒吼着質問:“你他爹的在幹什麼,誰讓你來的!”
【沈冉】面不改色地掃了一眼那男子的屍體,淡淡道:“我殺該殺的人,和你有什麼關系?”
【沈昭】的理智已經所剩無幾,直接一拳打在【沈冉】的臉上。
【沈冉】也不甘示弱将【沈昭】撲倒在地,雙手掐着【沈昭】的脖子,目眦欲裂怒罵道:“低劣的外夷血脈,如果不是母皇怪罪,我恨不得殺了你這個南明野種!”
【沈昭】咬牙翻身重新将【沈冉】壓在身下,不甘示弱地回罵道:“你以為你就很高貴嗎?不過是一個靠算計才能出生的孽種,你有什麼資格罵我!”
她們吵鬧的聲音太大,外面的侍衛卻全然不着急,而是不慌不忙地記下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一前一後地從私獄中走出,都是衣衫淩亂臉上挂彩。
待到兩人離去,來換崗的人也到了,侍衛馬不停蹄地入宮複命。
邶帝聽完侍衛繪聲繪色地講述完,拍着大腿笑道:“她們真的打起來了?”
侍衛誠懇道:“千真萬确,二殿下和五殿下的臉上都挂了彩,那血痕和紅腫都真真切切的。”
邶帝聞言心情愉悅,大手一揮:“賞。”
侍衛走後,邶帝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看着外面的大晴天忍不住彎唇。
兩個蠢貨,果然自相殘殺了。
沈昭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隻有芳貴君。
殺父之仇,足以讓沈昭對沈冉起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