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針線房出來,徐嬷嬷的臉色沒有剛開始好看,太太是翻身做了主,可解氣歸解氣,送走那麼多人,跟榮國府算是撕破臉,還不知道會怎麼着呢。
希望老爺能給太太撐腰,事已至此,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徐嬷嬷感受過這等威風勁,再想讓她默默無聞,她不願意。
走到廚房,廚房裡的風氣與早上來時變化不小,同樣在着急忙慌規整東西,該登記造冊的都要登記,明日讓人采買,可得将所有東西齊備才行。
采買那邊的人可直接說了,沒見到單子,她們不會幫忙兜底的。
沒辦法,張廚娘不想當這個出頭鳥,隻能老老實實跟着幹,心裡埋怨着,以後想偷吃一桌估計不容易。
“喲,忙着呢。”徐嬷嬷笑着走進屋,“老姐姐們,感覺如何?”
張廚娘沖着她,就是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還好意思說,新太太哪裡好糊弄?分明是個能耐人,比榮國府那胭脂虎還厲害,說不給臉面,真的直接把人的臉往地上踩。”
唉~那群人也是倒黴,送出府去還有誰願意要,等着一家老小都在莊子上安身吧,她們這群奴才連佃戶都不如,種出來的東西都是主家的,有他們一口吃的而已。
“太太嘴巴不刁鑽,什麼都愛吃,你手藝不錯,總能把她胃口摸清,晚上她又想要吃鍋子,主食不吃飯,要保持好身材,你看着辦。”
張廚娘頭歪着無法理解:“一天三頓鍋子?不吃旁得菜了?怎麼能那麼喜歡吃鍋子,看來還得提前籌備不同的口味鍋子。”
天天雞湯遲早會膩的。
“不知道,她也沒吃過多少好吃的,你偶爾送一些過去,不拘是果子糕點,還是早食之類的,辦好了她不會虧待你的,針線房的李氏已經能去外頭探查各家成衣鋪子的衣衫,你這邊遲早的事。”
“什麼意思?”張廚娘微微一愣,“太太已經準備開鋪子?”
“府内的弄完,估計就要到府外的鋪面和莊子,你瞧着吧,她對銀錢和财物上心着呢,虧錢的生意絕不肯做,我記得府上有不少虧錢的鋪面。”
更多的,徐嬷嬷沒提,張廚娘清楚,這是在點她呢。
“我很好奇,徐嬷嬷你真的完全倒向太太,不管不顧了嗎?”張廚娘實在不明白,她早上還不是這樣的。
“我都站在太太身邊,太太讓我幹什麼,我能不幹嗎?人都得罪完了,再說不是我有心的,可不得被人說裡外不是人?”徐嬷嬷聳聳肩,“反正我赤條條一個人,跟誰不是跟。”
“也是,如今你多風光,隻要你言之有理,太太願意給你面子。”張廚娘重重一歎,“在林府竟然也能看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徐嬷嬷膽子是真的大。”
“運道來了,沒辦法,你快點弄好鍋子送來,她半刻鐘都等不得。”
“知道了。”張廚娘認命般走到竈台前,開火刷鍋,天還沒黑,時辰還早,想要弄點出彩的,就得多費心思。
風花雪月的敏太太管家時,沒怎麼細查過賬,可能榮國府老太太教得不多,一直沒出過差錯,主要還是因為林府一脈相傳不差銀錢,又沒有宗親好友來往,在外宴會多有不便,就府裡那麼點事情,遵循舊例或者讓嬷嬷們用榮國府那一套,出差錯又能出到哪裡去。
久而久之,大家都失去忌憚,越得用的越懶散,一推四五六,讓下頭全權處理,出事後總有頂罪的拉上來。
張廚娘自己都想不清楚,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每日挖空心思揣摩主子們的口味。
“張廚娘,姑娘那兒今日想多見些葷腥,别再送什麼清粥小菜了。”姑娘房裡的二等丫頭過來叫餐,張廚娘一愣。
“姑娘要見葷腥?不是格外吩咐,守孝期間不吃葷食嗎?”
“哪能不見葷腥,姑娘身子骨已經柔弱不堪,再食素隻怕身子都撐不住,張廚娘,你記得多籌備些,姑娘吃不完,還可以賞點給我們吃,這也是姑娘的吩咐。”
真的嗎?張廚娘不信,她可不敢為此事做主。
笑眯眯掏出一份菜譜給她瞧:“要不姑娘親自點幾個菜,我登記好,待會兒做好了送去。”
“還有菜譜?”那丫頭毫無顧忌接過去,看着一道道菜色,饞得口水直流,連連點了八道菜和兩道湯才收手,最後實在眼熱那些點心,她還是要了兩盤子,說給姑娘當夜宵吃。
張廚娘不管她們,寫好單子給她過目:“沒問題的話,我就按照這東西做,太太管得嚴,支用東西都得有數,你覺得沒什麼問題,按個手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