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見他又撒嬌耍憨,無奈一笑:“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崔璟哪裡管這些,起身坐到顧老夫人身邊,使勁撒嬌。
顧老夫人嘴上雖嗔怪,但還是張臂把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外孫攬在懷裡,祖孫倆親熱一陣,顧老夫人把寒英喚了進來,仔仔細細叮囑了一番。
顧老爺和顧幼明出門了,崔璟陪顧老夫人吃了午飯又飲了香茶才帶着寒英和兩車绫羅綢緞離開。
寒英是崔家的家生奴婢,自诩見識比世人強,但顧老夫人每回給主人的東西都能讓他大吃一驚。
“主人,這一車我瞧着有幾匹上好的銀紅蟬翼紗,拿來糊窗戶肯定好看,快入夏了,古榕巷的窗紗也該換新的了。”
崔璟點了下頭,“我要去節度使府,你把這一車送去古榕巷。”
寒英讓車上的家丁下來,自己接過鞭子準備駕車。
“慢着。”崔璟陡然一喝。
寒英被吓了一跳,問:“怎麼了,主人?”
“把那兩匹紫緞拿過來。”
寒英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兩匹波光粼粼的紫流光,翻身下車捧到了崔璟跟前。
“這兩匹拿去裁衣裳,至于窗紗,你看有幾種顔色的蟬翼紗,讓他選吧。”
寒英聞言露出一個暧昧的笑,擠眉弄眼道:“我懂~”
崔璟見這小子打趣自己,瞪了他一眼,打馬去了節度使府。
因為崔家和顧家的人都來了薊州,崔璟把東西送到了,隻與沈鳳翥喝了一盞茶,閑話片刻便離開了。
丫鬟螺兒端着現蒸出來的牛乳糕進來,見崔璟走了,對沈鳳翥說:“公子,崔将軍最近都不找您玩了,将軍不是殿下,您莫對他使性子。”
沈鳳翥鼓了鼓腮,道:“你這丫頭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螺兒掩唇淺笑,又道:“我哪裡說錯了?您與将軍說笑拌嘴,您的嘴那樣巧,崔将軍回回都讓着您,我可瞧得一清二楚。”說罷,将牛乳糕端到了沈鳳翥手邊。
沈鳳翥夾了一塊嘗了一口,朝螺兒微微努嘴,螺兒笑嘻嘻地坐到旁邊,拿起一塊也吃了起來。
“崔将軍模樣生得俊俏,又溫柔大方,您不知道,每回崔将軍到府裡,那些小丫頭巴巴地在暗處偷着瞧呢。”
“溫柔?”沈鳳翥仿佛聽到了驚天笑話,“你們從哪兒瞧出他溫柔了?”
“崔将軍還不溫柔?人家每回來都帶着笑,瞧着脾氣可好了。”螺兒又拿起一塊奶糕,嚼咽下一口又道:“但今日他沒笑,所以我才說您莫對他使性子。”
沈鳳翥笑而不語,這些小姑娘日日在節度使府,哪裡知道崔璟在外面的驕橫跋扈。
崔璟回到崔宅,與崔家衆人吃過飯又繞路去給顧家二老請安,忙碌到明月懸空才回到古榕巷。
一進卧房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紫流光和銀紅蟬翼紗。
白雀見崔璟如約回來,像一隻輕巧的小麻雀撲棱到他身邊,環住他的腰,埋在他懷裡,“璟郎...紫緞很好看,謝謝你。”
崔璟嘴角微彎,伸手将人抱緊。
今日他一瞧見那兩匹紫流光,腦中便湧入一抹紫。
隻是那紫色不再是那抹不可亵渎妄想的紫,而是日日與他交纏的紫。
他的心...很亂。
細細算來,自從這隻雀兒搬到古榕巷,他與鳳卿玩樂交談的次數日益減少,一有空閑他便到不自覺到這古榕巷,或吃一頓飯,或睡一個午覺,亦或是見縫插針地雲雨。
到底是什麼時候...這隻低賤的麻雀竟讓他忽略了藏在心底的鳳凰。
溫熱纖細的身體環在兩臂之間,收到禮物的小麻雀今晚異常高興,叽叽喳喳,述說自己的歡愉和感激,聲聲念念,他竟不覺的煩,反而有幾分...可愛。
越想心越亂,崔璟思忖片刻,歎了口氣,将歡騰的雀兒從懷裡挖了出來。桃花眼媚,紅唇蠱心,崔璟垂眸看了一瞬,附身堵住了喋喋不休。
過了兩日,沈鳳翥為顧家衆人設宴,顧家年年送給崔璟的年禮,他受用過不少,這回顧老夫人還送了他頂好的東西,他若不設宴還禮那真是失了禮數。
顧老夫人見到長平侯,感歎沈鳳翥當真是世間難得的俊俏郎君,說了一陣話,見沈鳳翥溫柔大方,相處起來如沐春風,心道怪不得璟兒願與他相交。
顧老夫人看了一眼沈鳳翥身上的暮山紫金繡錦袍,暗道璟兒果然說得沒錯,笑道:“侯爺膚白如玉,紫色極襯您,那兩匹紫流光做成衣衫穿在身上,老身光想想都覺得好看。”
沈鳳翥聞言微楞,旋即莞爾一笑,說老夫人謬贊了。
席散,顧老夫人隻道自己跋山涉水帶來的紫流光總算沒糟蹋,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待人走後,憋了半日的螺兒看向沈鳳翥,不解道:“公子,我怎麼記得那日崔将軍送來的是紅錦,老夫人是不是記錯了?”
沈鳳翥沉默半晌,突然笑出聲,把螺兒吓了一跳,“崔玉光啊崔玉光,看你以後還怎麼拿那牙印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