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連京兆府尹那個從來都不多話的今日都開口要求你過去。”
“啊?可是我想去大理寺啊。”
“大理寺的缺陛下給鄭觀瀾了,京兆府的職位是司法參軍,七品,大理寺那個才八品。”
顔清越是個知足常樂的。
“狀元就能得七品官啊!”
“今年的特例,往年都是九品做起。是你能幹,陛下放心你直接去做事,不需要曆練。”
“陛下真好!”顔清越喝了一口湯,“雖然外人都說陛下性子軟弱,但是我覺得不是這樣诶。”
“哦?怎麼說?”陸行倒是很好奇她對自己父親的看法。
“就說今日殿試的事情,陛下問我要不要放一個死刑犯回家奉養父母,我說不要,而且言辭确實比較犀利,被那個刑部的人反駁。陛下明面上是一把抹光,實際上他還是辦了該辦的事情。他隻是心軟而已。”
“陛下确實是這樣的性子,身為帝王很多時候要學會端水。像是今日,他點了顔家的人做狀元,就會讓鄭家的人入大理寺做官。”
“不僅僅隻是這些,還有徐家兄弟的事情。徐大風評一直不好,陛下卻專門點了他做主管夫子,很明顯,陛下是早就看透了徐佩之的真面目。”
說到徐家兄弟,二人不禁都想起了徐佩之和王家人被殺的事情。
“我昨日聽聞蟬說,王家人死相和徐佩之不同。”
“不都是火燒死的嗎?”
“火燒也有區别啊。徐佩之就是被普通的火燒死的,王家人可死得慘,王家夫婦二人和他們的那個兒子,身上都被抹了火石的粉末,骨頭都被燒穿了。”
“大理寺可有找到線索?“
顔清越搖頭:“沒有,他們隻把那具瓷窯裡的屍骨驗出來了。哦,不對,不止一具。”
“有幾具?”
“五具,全是女屍。因為被燒毀了大半部分,隻能确定其中兩具的情況。一具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另外一具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後者的身份已經确定,白夫人說是她的一個婢女,在幾年前失蹤,沒想到是被殺了。”
“白夫人的婢女?他殺白夫人的婢女做什麼?”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審問,就隻問了白夫人。白夫人說,或許和當年定親的事情有關。當時,徐佩之曾經偷走了她的一本文集,到處去展示,以示二人關系匪淺。或許那個婢女就是被他騙了去偷的東西。事後,又被他滅口。”
顔清越狠狠咬了一口排骨。
“這樣死,确實是便宜他了。”
“看來這事兒也就是個無頭案了。”陸行說道,“過幾日就是曲江宴,你好好準備。”
顔清越眯了眯眼:“林大哥也會去吧?”
“我?”陸行搖頭,“我要去一趟外地出公差,今日才和要同去的人商議好。明日就要走,要十日左右才會回來。”
這話不是騙她的,他已經準備好,回來後就和她坦白。
顔清越裝出失落的樣子:“我聽說還有曲江宴呢,到時候你就不能來看了,多可惜啊。”
那句“幹脆不去了”被陸行的理智壓下。
“實在是不巧。我這次要去的是富陽縣,那裡今年春旱,已經足足有一個月沒下雨了,種下去的小麥根本出不了苗。”
“又是富陽?我都聽說過好幾次那地方發生春旱了。”
“沒錯,所以我這次去也是想試試新種子。”
“什麼新種子?”
“我自己弄的,已經試種過三年了,特别耐旱,即使幹旱的情況下,也比正常情況下隻少兩成的收成。”
顔清越不懂這些,但是還是實心實意誇贊道:“這麼厲害!”
陸行說到這裡,連坐姿都松弛了些。
“以後還會更好。”
“那你路上要小心……”
“我不會有事,倒是你……可選好地方住了?京兆府衙門在光德坊,附近就是西市,有些吵鬧。”
顔清越扳着指頭算了算:“我還是去豐樂坊看看吧,那裡環境不錯。”
豐樂坊就在自己隔壁。
陸行也不再多問。
他清楚着呢,她還是防着他。
三月三。
曲江宴的舉辦地是在位于京城東南方向緊靠長安城外郭城的芙蓉園中。
芙蓉園是皇家禁苑,中心有一曲江池,上遊則是幾座宮殿,最中間的宮殿名為紫雲樓,是今日皇帝宗室落座的地方。
沿着曲江,宮殿連綿,樓亭起伏,看得人眼花缭亂。
顔清越今日特意換上了陸行給她準備的紅衣裳。
天知道她穿綠色青色都快要穿吐了,還是鮮豔的好。
和她同行的還是顔子光等人再加上一個百裡弗。
百裡弗穿得極素淡,情緒也一直不高昂。
趁着顔子光在那裡說話,顔清越湊過去小聲說道:“我查到一些事情。他們被殺的事沒有那麼簡單。”
百裡弗是聰明人,早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也知道……但是……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對方在這些方面的敏銳他有見識到。
顔清越将得到的消息整合了一下。
“他們四人之死都是那個指使徐佩之的人和他們家裡人勾結做下來的。目的……是你。”
這是顔清越昨晚想到的。
他們想做的,一定是要除掉百裡弗這個出身庶民的才子。
“所以,大郎的乳母說的都是真的……我原以為是她瘋了。”
“自然是真的。我得到的消息絕對不會有錯。”
百裡弗自然是信了。
他以為對方的消息來源就是大理寺。
“那些指使他們的真兇,定然是和四家都有關聯,且身份比他們還高的人。你記住,這件事情你要當作不知道。”
“我?”百裡弗垂下眼。
顔清越說道:“百裡弗,隻有手握大權才能為他們讨回公道。”
百裡弗豁然擡起頭。
“曲江宴是個好機會,你有你的才華,就不要浪費。”
何素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啊?”
顔清越笑意依舊:“在說日後的事情呢?他們都過了關試得了官職,你有什麼打算呢?”
因為顔清越和鄭觀瀾是陛下定的官職,二人并沒有參與昨日的關試。
其餘人自然是要去。
其中,百裡弗被任命為九品的校書郎,職位低,但是屬于秘書省,校對皇帝的命令、诏書、律令,權力并不小,日後更是前途無量,被稱為“文士起家之良選”。
顔子光則去了禦史台做主事,也算是清貴。
何素沒考中。
“我想好了!”何素搖頭晃腦,“我這人也就這樣了,還是走門蔭吧。我沒什麼要求,隻要不是邊關那樣吃沙子的地方,流外都行。”
“哼。”顔子光提醒道,“一個蘿蔔一個坑,官位隻有那麼多,蔭補數量有限,且不着為常例,你到時候等個十年八年都輪不到自己怎麼辦?”
鄭觀瀾也勸道:“你還年輕,這次參考的人中不乏有三十多歲的人,不如多努力兩年。”
何素痛苦閉上眼睛。
“我是真不喜歡讀書啊!”
武原撓了撓腦袋:“那你明年和我一起去考武舉吧?”
這話……
不僅其餘人都發笑,何素更是轉過去對着顔清越說道:“十六,狀元郎,你把你頭發給我絞一段,我帶回去天天拜着,看看明年能不能考上。”
“去你的!胡說什麼!”顔子光很是不滿地推了他一下,“你要别人頭發做什麼?要結發啊?”
何素毫不在意地咂咂嘴:“反正十六是男子。”
百裡弗揶揄。
“正是因為是男子你才隻被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