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因三姐的事,她沒去江公子那兒習字,今日,她該去了。
不光是要顧着落下的功課,還要向江公子感謝三姐一事。
想到這些日子,江公子對自己的種種恩義,阿莴到這時,已不願再答應侯争鳴,放棄往後去江庭雪那兒念書。
江公子分明是個很好的人,而她這些日子跟着江公子念書,已然窺探見那文字裡的奧妙。
原來書中的世界竟是那般的美好,而文字裡藏起來的故事,也是那般的有意思,她雖才窺見一處角落,可每每聽江公子說解起來,總那般精彩紛呈,叫她流連忘返。
她再不是從前那個大字不識的白丁,就沖這一點,她都不能辜負人家江公子一番好心才是。
阿莴抓上布袋,匆匆就過去隔壁。
然而今日江家的氣氛卻很古怪。
阿莴一踏進書房,就察覺到不大對勁,這屋中…似乎比往常冷了幾分,冷得她也要被那莫名的冷意,給激得打了個顫。
阿莴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有這種陰森森的感覺,隻看前方江庭雪已經端坐在桌邊,正低頭看着書冊,一切都好好的。
或許是自己多想,阿莴臉上依舊揚起個清淺的笑容,小聲感激地道,“江公子,我今日來晚了,真是抱歉。”
她說完,抱着書袋就飛快地走向江庭雪身邊。
然而,今日的江庭雪卻很奇怪,他依舊低頭翻閱着書冊,好似沒聽見阿莴說話。
阿莴不由愣在那兒,江公子今日怎麼了。
難道江公子生氣她遲來?
意識到江庭雪可能惱了她遲到,阿莴一時提起了心,變得小心起來。
她走到桌邊輕輕坐下,又小心翼翼擡眼去看江庭雪,江庭雪卻始終不看向她,阿莴眨眨眼,安靜地低下頭,輕輕拿出書本,就要開始默寫先前學的詩詞。
“你三姐的事如何?”
阿莴正要寫字,江庭雪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郎君總算開了口,小娘子微松口氣,立時擡起頭對他感激道,“我三姐已平安回來。”
阿莴又如往常那般信任地與江庭雪說話,不住說着此事真相,“原來一切都是誤會,我三姐并未遇上歹人,她是自個跑出去玩了…”
“...這事真奇怪,江公子,我三姐若遇不測,我會很難過,可三姐現在好好的,我還是很難過,明明她是做自個願意的事...”
阿莴歎了口氣,“偏偏我還是高興不起來。”
江庭雪慢慢擡起目光,冷冷看着阿莴不語。
他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小娘子的臉蛋,看小娘子說話間,面上依舊不改從前的無辜天真,從前他是有多蠢笨,竟不曾從中瞧出她的本性。
半晌,江庭雪才冷淡地笑一下,“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選了攀俞知縣的門,你選擇埋頭念書,說不好将來你們各自都有什麼際遇,你不必為此多憂心。”
阿莴認同地點頭道,“說的是,總之,無論如何,實在很多謝你,江公子,多謝你幫我們找回三姐。”
“謝我?我瞧你這般聰慧,才能為你家辦好此事,該謝你自個才是。”
江庭雪看着阿莴,事到如今,他既已撞破她這一樁隐晦之事,原也不必要再見這個狡猾的女子,但他還有些話想問她,是以,此刻還得見她。
江庭雪這冰冷的話語,卻将阿莴聽得心頭莫名跳快一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阿莴覺得今日的江公子真的有些不大對勁。
明明先前,江公子待她還十分親和,而今日,江公子卻似疏冷幾分。
阿莴忍不住朝江庭雪多看去幾眼,見郎君始終平靜地看着她,阿莴有些緊張地收回目光,低頭盯着自己的紙張,“謝我自個?可我什麼也沒做呀,是江公子幫我們找回三姐的。”
“若無江公子相幫,恐怕到現在,三姐還不肯回來,我們還要繼續擔心着,我阿娘說,等三姐的事了結,她定會登門拜訪,向你道謝…”
“登門拜訪不需要。”江庭雪再冷淡道,“你真想謝我,我這有個疑惑,卻想聽你解釋。”
“你若肯實言相告,便算你回報了我這一次相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