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翡翠府以後，楊華枝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和陳佳佳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一找到機會，她就抱着兩個大箱子跑開了。

二三四樓的房間裡都有衛生間，供電和供水都正常。楊華枝将箱子放回房間的櫃子裡，她摘下了頭盔。涼風撲面而來，吹幹了她臉上的汗。作戰服防禦效果好，但透氣性還是差了一些，捂在身上過了一會兒，汗便自動沁了出來。她在山上的時候還打了一場架，如今頭發早就黏在了脖子上。她摘下自己的發繩，熱氣從腦殼表面散開。

她在想，留着長發好像确實不方便，如今供水正常還好，要是接下來去的地方沒有水，她的頭發也不好打理。她對發型沒有什麼要求，當初留着長發，也隻是因為她頭發長得快，她也不想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理發店一趟。

楊華枝從行李箱裡找出自己的常服還有剪刀，站起身時，視線正好透過窗戶，看到了那群站在後院的偵查員。

唐煜把作戰服丢到消毒箱裡，倒進一堆消毒液。在現場的時候他們的衣服已經經過了一輪清洗，但隻洗一遍終究是放心不下，按照陳佳佳的要求，他們的作戰服還得拿回來，在消毒箱裡重新消毒清洗一遍。

金滿站在一旁，給消毒箱接着入水管道。

“你們作戰的時候能不能小心一點啊，雖然我們的消毒液帶了很多，但也扛不住這樣造啊。”陳佳佳感慨了一句。

“大哥，你不知道當時那有多少喪屍，那個人山人海，嘩一下沖過來，我都快被吓死了。”劉麒麟在一旁比劃着：“那個時候門外是烏泱泱的喪屍，門裡面是一群兇神惡煞的歹徒，我們腹背受敵，進退維谷，如履薄冰。能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全靠我武藝高強，膽大心細，哇塞，我都佩服我自己！”

五個外派人員分成了兩撥，劉麒麟正好是被分到作戰組的那一撥。

“哇塞。”陳佳佳看着一旁正在正在擰水管的金滿：“你們還派她去打架？”

“……我哪敢啊，她是我祖宗。”金滿一邊打開水龍頭，一邊開口。

她盯着這群外派員工盯得比喪屍還緊，生怕他們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她就沒法和其他組織交代。農貿局和隔離中心那兩位會安靜跟在她身後，不鬧事也不拖後腿。隻有這個劉麒麟，一下車就跟上了發條的老鼠玩具一樣滿地亂竄，稍不留神人就跑遠了，一天到晚都是使不完的牛勁。

金滿隻能把剩下兩個外派員工交給其他偵查員負責，她一個人追着劉麒麟跑。不過劉麒麟确實是有些玄學在身上，隻要她停下的地方，不出十米必能碰見喪屍，極大的便利了金滿的工作。

悠揚的提示音樂響起，消毒箱啟動了，流水灌滿消毒箱，衣服在裡面旋轉、洗滌、脫水，發出“哐哐”的聲響。

“城東查完了對吧？”陳佳佳靠在牆壁上，開口問道。

“對，明天再排查一輪就可以了，接下來就是城南城西和城北。”唐煜接過他的話題：“我們碰見的那群人提過，他們已經将城東和城北清掃過一遍，将街道上的喪屍都擊殺了。我覺得他們沒說謊。遊街的時候，我看到分布在街道上的喪屍确實比别的區域要少一些，隻有樓上和房間裡的喪屍才多一點。”

“街道沒有喪屍，那你們當時在地上燒的那一片東西是從哪來的？”

“……”唐煜頓了一下：“抱歉，是我工作疏忽，在偵查過程中我沒有及時察覺到它們的存在，明天我會排查一下，看看它們的出處。”不是街道，也不是樓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能夠藏下這麼多喪屍，他暫時還想不出來。并且後來這批喪屍顯然和之前那批喪屍不是同一個品種。

他回想起那些喪屍的模樣……它們比别的喪屍多了幾分智力，說不定，它們真的有能力，能夠藏匿自己的身形，躲過偵查員的搜查。若喪屍真的發展到這個程度，對付起來就麻煩了。

“拜托，老唐，我又不是在怪你，不用每次都把事情攬自己身上。”陳佳佳拍着唐煜的肩膀：“現在才第二天，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遊街呢。”

金滿擡起頭，插了一句：“隊長，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去西臨？”西臨是他們偵查任務的下一個目的地，也正是那輛進化神教大貨車開往的方向。

金滿是特别記仇的人，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挑釁她的女人，若不是理智尚存，她真的會追上去。

“勘州還沒偵查完呢。”

“等把勘州偵查完，他們早跑下一個城市去了！”金滿磨着牙：“真不能分成兩隊嗎？”

“不行呢。”

“難得我們離他們這麼近，就這樣放過這次機會，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那就隻能加快偵查進度了，說不定還能趕在他們離開西臨前見上他們一面。”陳佳佳聳了聳肩膀。

金滿黑着臉，抱着刀走開了，她要去找塊空地磨刀。

“勘州地圖不大，如果加快進程，縮短休息時間，三天就能搜完。”唐煜補了一句：“隻是我們不保證那兩個人會在西臨停留，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據點在哪，黑市是流動的，我們也沒辦法及時将他們截停。”

“那批資源不重要，那兩個人也不重要。”陳佳佳偏過頭看他：“他們隻是兩隻小魚小蝦，就算把他們攔下來，也無濟于事。我已經填好了申請表，等到有信号的時候，我會把申請表上傳到新希望系統，向局裡請求支援。”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猜，這一次的任務不輕松。”他的視線轉向一旁，看向遠處正在洗車的偵查員：“風波将起，魚龍群聚。”

唐煜捕捉到了陳佳佳話裡的端倪：“你做了申請表？我記得申請表是孫行舟負責的任務，以往不是他和局裡對接嗎？”

“你知道的。”陳佳佳勾了嘴角：“我現在誰都不信，除了你。”

消毒箱裡傳出一段悠揚的音樂，紅燈轉綠。陳佳佳将閥門打開，拎出卷在一起的作戰服：“洗好了，曬衣服去吧，我去看看他們把車洗得怎麼樣了。”

唐煜抱着衣服走到樓頂。

天台的門是開着的，他向外走去。夕陽的餘晖傾瀉而下，血紅的，猶如岩漿一樣。天台的風很大，吹得晾衣繩上的毛巾翻飛而起。

楊華枝聽到聲音回過頭去，與唐煜對視，她看着他懷裡抱着的一堆衣服，眨了眨眼，開口問道：“要幫忙嗎？”

唐煜看着她濡濕的淩亂的短發，沒有回過神來。她便拎走了他懷裡的一件衣服，用衣架别好，挂在晾衣繩上。

“你什麼時候剪了頭發？”他突然問道。

“剛剛。”楊華枝挂着衣服，随意地回道：“長發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