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宿舍裡躲了兩天,等校内掀起的暴動短暫平歇後,羅莎恢複了上課。
“你在想什麼呢?”
課前,靠窗的位置,羅莎想着費解的問題,後排的同班女生主動跟她搭話。
年輕人情緒去的很快,同學們對她的态度多種多樣,有表現得嫉惡如仇的,也有相對友好的。
羅莎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認真回複道:“想象一下如果我是螃蟹,該有多煩惱。”
“為什麼啊?”
“那麼多條腿,不知道路該往哪裡走。”
她們認真地讨論起來,其實羅莎不知道,在學院她是很出名的人物,學習成績頂尖,美貌驚人,走路都會引來頻頻側目,女生們喜歡跟漂亮的人一起玩,隻是她的性格太奇怪,思維跳脫,實在搭不到一起去。
這時,身側掃過一陣冷風,英俊高大的金發男生闆着冰山臉,挺拔身軀走過。
他坐在了羅莎身邊,但别的地方也有空位。
羅莎讓自己不要多想。
後排女生們都在小聲議論:“是麥克拉特!他好帥呀,又高又好看。”
“你們知道嗎,麥克拉特是聖賓葉家族的。”
聖賓葉,大都會最為古老的家族,麥克拉特舉手投足散發着天然的貴族氣息。
到了眼下的時代,爵位頭銜都是虛的,都不興叫了,但是大區間等級制度的存在,使得民衆對于權力的崇拜愈發極端。
上次的事羅莎心有餘悸,她很害怕麥克拉特的身份,他挺身而出的搭救也隻是出于政治作秀的考量。
她往牆邊移了移,沒注意到身邊人不經意皺起的眉。
這節課講的是遊資布置,牽扯博弈論,很複雜的一門學科,難度太高,台下學生們臉吓得像小白菜,聽到最後昏頭漲腦。
羅莎遊刃有餘地記着筆記,她專注聽講,必須确保自己每門功課全優,才能獲取最高獎學金減免學費。
這一學期,她能深刻感受到處境的惡劣,因為第七區的身份受壓迫更深,受極端發酵的階級歧視,有的同學看她的目光越發不懷好意。
他們對她的稱呼又多了幾個,底層垃圾,低等公民,第一區的害蟲和虱子。
下課後,教授布置完作業,同學們一窩蜂往外竄。
羅莎想走,就要越過麥克拉特,但他一直沒動身,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喂,Rosa.”
一個高挑的金發男生從後排走過來,睡意惺忪地對她打了個招呼:“你終于來上課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海茵是系裡有名的學渣,平日裡不是課堂睡覺,就是搗亂。
這學期他受到了家裡的嚴厲的管制,開始嚴抓學業,因此完不成的作業都是找人代筆。
“今天的作業也幫我寫一份。”
“好。”羅莎應下了,她平時會接一些代寫作業的兼職。
“我說,你今天有時間嗎,要不要去看我打棍網球啊?”
“我沒有時間。”
“哦,是啊,像你這種貧民總是很缺錢,做那麼多兼職,真可憐。”
羅莎把書本塞進包裡,敷衍地回了幾句,等她結束對話時,麥克拉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她不由深深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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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賓葉家族的世襲古堡,聖賓葉堡,這裡恰如一座聖殿,教堂式的建築線條筆直直上雲霄,巍峨壯觀。
幽滑濕冷的空氣中,兩位高雅的貴族在用餐,他們沉默寡言,但偶爾會聊一些最近的動向,麥克拉特在接過叛黨暴動的話題回應幾句後,提及了給學校社會福利生捐款的事情。
他的兄長,傳說中神秘的何塞先生就端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用餐,貴族修養使他幾乎不發出一絲聲響,他信手切割一塊帶血的牛排,在鎏金餐具上濺出微小生動的血滴。
“捐款?大都會學院每年特招的社會福利生不超過十人。”
何塞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穿麥克拉特的意圖,宇宙的波紋仿佛要落在他碧藍眼中。
“麥克拉特,你第一次對這種事感興趣。”
麥克拉特解釋道:“做慈善對家族形象有利。”
何塞輕描淡寫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來,你沒關注前兩天的轟動新聞麼?發生在梅爾議員競選上的事。”
“那個被群起圍攻的女生,聽說你救了她,媒體報道大肆宣揚了你的正直品行,很不錯的手段。”
“我救她不是因為手段,隻是因為她受到了無辜攻擊。”
“嗯,很不錯的解釋,我聽說她也是社會福利生,學習成績一直保持全校第一,一個第七區的貧民,名次比你更靠前。”
輕飄飄的羞辱,麥克拉特攥緊拳頭,兄長的譏諷讓他感到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