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秀捏緊拳頭,拳心出了熱熱的汗。
她決定不看他了。
最後,她将視線落在手腕戴着的一串粉珍珠手鍊上。
——這是她在遺物中找到的。她喜歡粉珍珠,等繼承全部遺産後,蔚秀不準備把它和其他藏品一樣賣掉。
缪爾的視線如影随形,他也看見了它,詭異的黑尾巴掃過粉色珍珠,尖尖勾了勾她攥緊的手指。
他貼得更近,吐氣帶來的癢意讓她往後躲。“地下室還有很多亮晶晶的寶貝,它們和你很配。要去看看嗎?”
暧昧熱氣吹動發絲,随着空氣從耳廓灑到頸窩。蔚秀被他抱在懷裡,沒地方讓她躲藏,她下意識縮着脖子,面部埋進他的胸口,呼吸不過來。
慷慨的怪物穿的是緊身衣啊……柔軟的洗面奶……
懷裡的人類耳朵尖紅了,她抓緊他寬大的、好似裙擺的外套。
缪爾豎瞳縮成一道豎線,遊刃有餘地蠱惑蔚秀,“地下室還有一本亡靈之書,隻要你——”
他的聲音拖長,蔚秀聞到了他身上的奇異香味,味道泛苦,又帶有葡萄的甜蜜。
好香,她吸吸鼻子,在惡魔惑人的瞳孔中,心裡油然生出一種跟着他前往地下室的想法。
可是……地下室……黑洞洞的……陰濕寒冷……有什麼珠寶……
蔚秀吸入一大口後突覺事情不對,忙閉口憋氣。
詭計多端的鹿角頭怪物。
“爬。”
她伸出一隻手抵住缪爾的臉,他僵着脖子,臉被迫扭到一邊。
緻幻香失去了效用,至少暫時是這樣。
“廢話少說,你要吃我就快點吃。”蔚秀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她的掌心抵在缪爾臉上,手掌比他的手多些肉,小了一圈。
為了防止她再亂動,惡魔長尾卷住蔚秀的腿。缪爾拿下她的手,用一隻手握住她兩隻手腕,“我沒說要吃你。”
人可是瀕危動物。如果他是雪淞鎮的鎮長,他定要用圍欄把人類圍起來,豎個警示牌,寫上‘隻可觀賞、不可投喂’,用以警示其他人外。
蔚秀的行動受限,她不信,偷偷瞥了他一眼,對上視線後又快速收回眼,語氣幹巴,問:“為什麼?”
見他的第一眼起,蔚秀斷定這不是惡作劇或者什麼cosplay。
譬如現在,即使他沒有主動攻擊人,她仍舊坐立難安,恐懼愈演愈烈。
蔚秀不喜歡他冷下來的眼神,這雙眼睛帶給她的感覺不在人類範疇之内,而是像是一隻活吃人的鹿。
她裸露在外的任何肌膚都可能被啃掉皮肉。
在吃她之前,他可能會用觀察手機的表情,雙手把她摁在床上,擀面棍那般,摁住她搓一搓,搓散了骨頭再吃。
感覺這樣吃下去更好吞咽,就像吃軟爛的東坡肘子,一口就能把皮肉嗦下來。
蔚秀打了個寒碜。
她不要做東坡肘子嗚嗚嗚。蔚秀的心理防線走向崩潰,她避開缪爾玩味的眼神,滿眼心酸。
“那你抓住我幹什麼……”
“我知道了,邪惡的獻祭儀式是不是?律師和薩滿和你一夥的,他們專門騙我來這裡獻祭,好把你放出來是不是?”
手背抹去眼淚,蔚秀吸鼻子,“有紙嗎?”
惡魔尾巴卷起一袋衛生紙。
蔚秀借着他的尾巴抽紙,手背用力擦臉,把眼睛抹得通紅。她嘟囔,和他商量,“要是我被獻祭了,你能幫我報複他倆嗎?把他們捅死就好了,你能做到吧。搜刮來的錢能不能給我下葬啊?大哥,我真的很缺錢啊。”
蔚秀麻木地掉了兩滴眼淚。
她總是在壞結果裡淘希望的金子,平靜又難過地接受了這個壞結局。
既然世界上真的有惡魔,那想必她死後會變成鬼吧。
她善良可愛真誠堅韌命苦,死了必須去天堂。
那……天堂的窮人要打工嗎?
但是地獄的鬼肯定要做牛馬。
蔚秀自知她沒做過什麼壞事,如果小時候尿濕床單偷偷捂幹都算惡事的話,OK,她非自願下地獄。
“我不會獻祭你。”缪爾替她擦去溫熱的眼淚。堅硬指甲劃過她臉時,蔚秀繃緊腳背,擡眼看他時小聲問:“為什麼?”
“因為,”他的聲音頓住。
鹿角的影子像樹枝,垂在蔚秀的面部輪廓邊緣。
缪爾松開蔚秀,他屈腿靠在床上,單手撐頭,撐着臉的指尖和鼻翼側陰影重疊。
“你是我的主人呀。”
别人當然不能投喂他的主人。他的主人好弱,定是吃不下多少。
如果主人先吃飽,他可沒得吃了。
蔚秀雙耳嗡嗡的,隻清楚必須跑。得到自由後她盎地跳起來,三步兩步跑到門口。
缪爾放任她跑開,他沒有動作,骨尾乖順地搭在大腿上。
蔚秀握住門把手,開門時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向床上的惡魔。
他報之以相同的視線。
怎麼辦,他不想挨餓。
蔚秀又聞到了葡萄的甜香味,勾得她頭昏腦漲。
她幾乎可以确定,這是一種緻幻香。
它是惡魔用來魅惑他人手段。
魅惑……
蔚秀意識到什麼,她唇瓣顫抖,簡直吓壞了。
惡魔魅魔都是一家人,他們什麼的沒吃飽的話……那就……
那就……
請再吃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