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秀腦瓜子嗡嗡的,面皮上薄薄的熱汽騰一下散了。
她手足無措地撈起滑到胳膊的衣服,搭在厄洛斯胸膛的雙手無處安放。
他的衣服被她扯開,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紋理漂亮,還能看見一點兒粉色。
她喜歡粉色。
蔚秀的腦袋此刻無比清醒,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進土裡。
“那個,抱歉,對不起。”
她掌心似被燙到,蔚秀雙手攏緊被子,被子裡露出顆毛茸茸的頭,雙眼蒙着層霧,眼睛在厄洛斯身上停留一會,随即又移到了缪爾身上。
後者面無波瀾,淺灰眼珠寒氣襲人。
為什麼有種……被抓奸的罪惡感。
蔚秀往床内側移動,拉開了和厄洛斯的距離。
厄洛斯收回空落落的手,他順着蔚秀視線轉身看過去,缪爾站在門口,光将鹿角的陰影拉長。
缪爾表情淡漠,雙手插兜,高大的身影擋住絕大部分光線。
他來得真是不巧。缪爾投向屋内的眼神帶着淡淡的輕蔑,單單對厄洛斯展示了惡意。
蘭道家的孽種,不死的族類。
他對這位吸血鬼不太了解,但這不妨礙他為對方打上低分标簽。
“抱歉,”厄洛斯扣緊胸口的扣子,擋住蔚秀抓出來的紅痕。“這張床太小,容不下第三個人。”
缪爾跳過多話的賤人。他看向蔚秀,“你吃飯了嗎?”
“啊,”她肚子空癟,隻吃了半邊蘋果。
蔚秀心虛地搓被子,“你做了飯嗎?”
“再不出來我全部倒了。”
蔚秀肚子咕咕叫,羞恥感被饑餓感吞噬。
“你等一下。”她套上鞋襪,把手當成梳子扒拉了兩下頭發,小步跑到門口。
蔚秀沒着急給他開門,她眼珠不安地轉動,透過鐵門縫隙,觀察缪爾身後有沒有怪物突襲。
惡魔比她想象得用處大。怪物們見到他,四下退散,它們藏在走廊兩頭,偷觑着弱小的人類開門。
蔚秀開門,她攏緊脖頸圍巾,對着手掌哈了一口氣。
厄洛斯沒有阻攔蔚秀。
他們的交易很愉快,蔚秀得到了想要的情報和短暫的庇護,他得到了半飽的夜宵。
他伸出小截舌尖,舔過下唇。
或許他們可以繼續合作,他撐在床沿的手指動了動。厄洛斯聽見蔚秀喊了自己的名字。
“厄洛斯,”蔚秀的手扶着鐵門,她對屋内的厄洛斯喊道。“你說想要離開雪淞鎮,需要我幫忙嗎?”
蔚秀有自己的考量。她見證了雪淞鎮恐怖的夜晚,再待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不談能否完成遺書的條件,離開小鎮絕不是易事。
厄洛斯對小鎮的了解很深,和地頭蛇達成交易會有好處的。
厄洛斯的手指扣緊床榻邊緣,鐵制品冰冷的觸感傳來。
默契度是衡量盟友的一項重要指标。
“你堂叔的葬禮在哪一天?”厄洛斯未正面回答,他擡了擡下颌,任由月光灑在面孔。
蔚秀思索,“這個月七号。”
也就是後天。
“好。”他低低應了聲,“如果你見到蘭道太太,記得替我向她問好。”
簡單的要求。但看起來和離開雪淞鎮沒有太大的關系。
“至于離開的事情,那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明白的。如果你足夠信任我的話,就捎上一張車票,去雪淞鎮的車站看看吧。”
他的話讓蔚秀感到雲裡霧裡。
倉促聊了一句,蔚秀被惡魔尾巴勾住衣擺,一步三回頭地往回看。
厄洛斯坐在床榻邊,他對蔚秀的方向招招手,做出告别的姿勢。
蔚秀微怔,旋即沖他揮手,“拜拜——”
繞在手腕上的尾巴加重力道,蔚秀被惡魔一拽,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内。
她走後,厄洛斯獨自坐了一會,翻身上床。被窩殘留着人類的體溫,對吸血鬼來說暖乎乎的,他有些不太适應這個感覺。
腰下壓到了一塊硬物,他伸手去摸,摸到一根發夾。發夾上有五顆圓潤珍珠。它們組成一朵軟萌小花,倒是很可愛。
***
蔚秀跟着缪爾走出了精神病院。
比起靜谧的病院,大街上百鬼夜行,她有種魂穿恐怖片的錯覺。
長有天鵝翅膀的畸形人振翅,掠過灰色天空;屠夫拖着笨重的斧頭,挨家挨戶地敲門;亡靈漂浮,暗灰身影仿佛時刻會消散……
面對旗鼓相當的對手,它們很沉默。在街上來回巡視,試圖找到沒關緊門的房子。
進入領地,吞食弱者。
精神病院爬出來的喪屍三兩成群,漫無目的地遊蕩。本來這場無秩序的狂歡要持續到天亮的,缪爾的出現提前終結了它們。
怪物們感知到了更強大的存在,四散潰逃。
在精神病院和蔚秀展開短暫追逐站的喪屍動作僵硬,恍如百歲老人,頂着散架的老骨頭攙扶着跑起來。
過馬路時,站在斑馬線上的喪屍群遇見了紅燈。
受制于規則,喪屍們老骨頭瑟瑟發抖,它們靠在馬路邊,和缪爾一起等紅綠燈。
“他好……恐……怖……”
蔚秀聽見有喪屍這麼說。
呃……“如果它們違反規則了會怎麼樣?”
厄洛斯說,警方不會在夜晚上班。那誰來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