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師兄還是不能完全地向着自己?
是他不夠聽話嗎?可是他還要怎麼聽話?
李青崖沒有回答他。此刻,甚至眼裡連一絲愧疚都無。
他是個果決的人。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便不會再後悔。
陳韻之不給他,他便自己去拿。
甚至控制玄天鼎的口訣真言都是他教給陳韻之的。
很快,玄天鼎從陳韻姿的丹田中顯現出來。
待到李青崖真的放出一絲靈識去探查玄天鼎的時候……
陳韻之狠狠閉上了眼睛。
他完了。徹底完了。
在師兄決定聽從夏熠的那刻開始,他就完了。
他的師兄,隻因為别人那寥寥幾句話,就徹底放棄了他。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
李青崖查看完了玄天鼎。
然後低下頭去,重新将目光挪到了陳韻之身上。那凝重的臉色讓他眼中的不忍都黯淡了幾分。
隻是,看着陳韻之已然心如死灰的樣子,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隻輕輕地放下了抓住陳韻之的胳膊。
然後擡起頭望向一旁風輕雲淡的夏熠。眼皮顫了顫,輕道:“仙道宗弟子——陳韻之,身染魔氣,危害甚大。”
“今日起,我代師父收回他首宗弟子的身份。”
“為免他出門傷害無辜。隻準他在曦照山的偏殿活動。”
“絕不可現于人前。”
“若違背者,殺無赦。”
“夏熠,你滿意了嗎?”
李青崖寬大的袖子中,拳頭緊握。
那沒有表情的面上褪去了血色。白得像是一張被水浸過的宣紙。
仿佛輕輕一碰,就破碎掉了。
“當然。”夏熠終于站起了身,淡淡道。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已然癱在地上的陳韻之。
就連灼光仙尊染了這魔氣都要借助别人的靈力才能緩解。
陳韻之被囚在這裡,靈力枯竭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他當然滿意。
“既如此,日後師兄請多指教。”他朝着李青崖拱了拱手,那月白風清的臉上毫無負擔。
“走吧。我們也不該留在這裡了。”
……
仙道宗宣布夏熠被風光收入仙道宗的時候,顧知津打聽到了陳韻之的下落。
陳韻之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聽說李青崖以他突破失敗,損了根基為由,草草宣告了他的消息。
随後,便派人在曦照山的偏殿中設了禁锢陣法。
将他一個人囚困在那裡,再不準出去。
此事就連青竹都唏噓不已。“前段日子,夏熠被雲衍閣的時候,誰能料想到他如今的局面呢?”
“少主,你說仙道宗要撿破爛幹嘛?”
“修正道者品行不端,日後又能有什麼成績?仙道宗如此不顧及臉面,還有正道第一宗門的風範嗎?”
“與其說仙道宗不顧臉面。不如誇夏熠好手段。”
“不僅讓李青崖不顧及臉面名聲将他迎進仙道宗,還讓首宗二弟子折戟在他身上。”林承淵面上一片冷色,隻要一提起夏熠便心悸不已。
“果然……,怕是心思歹毒到讓李青崖都自慚形穢的地步。”
顧知津同樣震驚不已。
他能夠想到陳韻之如今的慘狀。
畢竟這中間也不乏自己推波助瀾。
他隻是沒有想到,夏熠能夠如此坦然地将陳韻之按死在這裡,然後如此完美地接替他的一切。
仙道宗為夏熠慶祝的時候,顧知津潛入了曦照山。
如今他已是築基期的修為,有了靈卷宗宗主和林承淵的指點,陣法一道更是造詣深厚。
曦照山的陣法困得住陳韻之,卻是擋不住顧知津。
很快,他就在角落裡找到了陳韻之。
昔日光鮮驕傲的仙道宗首宗二弟子如今披頭散發,渾身髒污不堪地仰躺在殿外院子裡。
即便看到顧知津,也隻是用那麻木的眼神掃了一眼。
随即便空洞地望着天。
靈力枯竭到一定程度,他身上的魔氣已然擋不住了。
若是貿然出去,隻怕誰都會提劍将他砍死。
“你是來救我的嗎?”陳韻之動着幹裂的嘴唇,木然道。“不必了。你救不了。我身有魔氣,出不去了。”
他對顧知津的觀感不錯。隻以為顧知津是來探望他的。
隻是,卻沒有抱任何的期望。
“我沒有救你的意思。”顧知津靜靜望着他。清亮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他沒有解開陳韻之的陣法,隻站在陣法邊緣靜靜道。
“今日前來,隻是為了讨一個債。順便告訴你,為何你今日會淪落于此。”
“讓你自以為得到卻又失去所有。讓你心動之後再死心絕望。”
顧知津說到這裡屏住了呼吸。似乎那被烈火灼燒的痛感又襲遍了全身。
他好像聽到自己在爐鼎中拼命哀嚎的聲音。好像能夠感受自己被生剖了丹田之時讓他幾欲死去的痛感。
他用力地呼吸了幾次,這才壓抑住了那不住顫動的心。
随後,他定定望着陳韻之,靜道:“是顧知津。”
“他沒有死。他向你複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