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明達将車推至秀姈她們的攤子,讓程烈星随她去。
不遠的一處廢棄宅子裡。
程烈星有些驚訝:“你沒進去?”
“府裡看得太嚴,我送完菜就被趕出來了。還送了我一吊錢。”伍明達說道。
程烈星道:“不難,重新進一次。我記得離後廚房的側牆與外牆間有道恰好能通過一人的間隙,你從這條通道進去,就能甩開旁人的視線。”
伍明達道:“按你說的,就從那兒走。”
秀姈和程烈星在張府外架起一個賣布匹的攤子,兩人對邊兒拉開兩張大紅緞子,秀姈向天奮力扯起一角,吆喝道:“賣釘銀線大紅緞子咯,繡芙蓉小蝴蝶,江南造!”
那大紅緞子當空鋪成一道波浪,點點蝴蝶仿佛真在這水滑的緞面上翻飛隐現。
伍明達趁勢翻牆而入。
從間隙裡出去是個臨時搭的戲台子,伍明達揮掌打暈了一個身量與她相近的丫鬟,将丫鬟藏于戲台子後,扒下她的外衣換上,直接去找張若谷。
伍明達路過中堂的盡頭,囍字挂在廳堂,燭火溫吞搖曳,火光打在人的臉上,像個個堆笑的吃人厲鬼。
伍明達聽随程烈星的描述,順着路線成功摸到張若谷的住處。
好在來這一路上人少,又離廚房有段距離,伍明達沒被人認出。
她推開張若谷的房門。
閨房裡挂着紅色的綢布,張若谷的臉上被塗抹了濃厚的脂粉,由于長時間沒有進水,沾了胭脂的嘴上爆出塊塊紅色的死皮。
見伍明達到來,張若谷訝然:“你是誰?”
伍明達快步上前,捂住她的嘴,低聲道:“我是懷瑾的朋友,她叫我們來帶你逃出去,要是不想與那朱老兒成婚的話,就信我一次。”
“來人了。”伍明達驚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踩着床躍上房頂。
“小姐,新郎官來了。”
“你去問問夫人,我素日喜歡的那支玉簪不見了,她不久前來過我屋子,可知道在何處?你去便是,不會耽擱時辰。”張若谷對丫鬟道。
丫鬟得令後踏門出去,伍明達從房梁躍下。
在此緊要關頭,張若谷已來不及判斷,前者是嫁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眼能忘到頭;後者是将身家性命交到一個從未見過的人手上,生死尤未可知。
她脫下厚重的喜服,拔下滿頭珠翠,“我們走。”
伍明達見對方已準備妥當,将枕頭套入喜服立在床前,又胡亂插上幾把珠翠,随後關上門緊随而去。
“小姐!”丫鬟回來隔着窗看見塌上豎着道影兒,喚了幾聲卻無人應,幹脆推開門,在房内又喊又找了幾輪,看清床上的物什,才恍然大悟,轉身釀釀跄跄地奔去報信。
張夫人和張員外坐在高堂上,張員外的屁股塞滿整個椅子,聽到丫鬟的報信後,他紅潤的臉色瞬間轉為鐵青,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喃喃道:“梁懷瑾,丁雲舒,一定是她倆暗中使壞!”
他雙手撐着扶手,顫巍巍起身,揚聲道:“抓回小姐的,我重重有賞!”
說完他眼前一黑,在原地打了個趔趄,不慎碰倒手邊的蠟燭,燭火掉在地上,順着垂下的綢帶點燃挂在囍上的紅花,而後吞沒了一整個字。
“走水啦!”
一些下人們提着水桶趕來滅火,管家忙慌疏散着賓客。
張府登時亂做一團,人們像沒頭的蒼蠅四處逃竄,跘倒了桌椅,撞得瓜果茶碟七零八落。
後廚房側牆。
伍明達背着張若谷且隐且逃,終于回到歪脖子樹下。
伍明達放下人,托起張若谷的雙腿,将她舉至牆頂。
下面的秀姈和程烈星立即會意,拉開一張布帛,張若谷來不及思慮,閉眼向下一跳。
結實的布帛摟住了她,眼前天地一轉,她站在了地面。
程烈星和秀姈将她扶住。
街上如織的行人,看她的表情幾乎奇怪驚詫,但她卻毫不在意,隻覺身體輕松自在。
人群中有人疾呼:“新娘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