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僅有的一扇殘門被人從外破開,腐朽的合頁不負重力,連帶門吱吱呀呀地叫。
秀姈念了個決,小蛇抽回身時,尾巴甩在管家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印子。
“就在這裡面!大人您得替我做主,這幾個悍婦擅闖我嶽丈大宅,偷盜我妻,請大人速将她們捉拿歸案!”
伍明達躲在另一頭的草叢裡,她輕輕撥開雜草,沒想到這老新郎官還搬來了救兵來。她數了數,差不多十來人,憑她一人就足以對付,先下手為強,要是等到她們四人都被他捉了去,那才是奇恥大辱!
她噌一下冒出來:“口說無憑,一派胡言!”
說罷拔劍出鞘。
十幾個跟來的衙役紛紛亮出兵刃。
程烈星等人也取出兵器。
人人都劍拔弩張,但誰都不想第一個出手。
“深更半夜,你們還妄想私鬥麼?”鐘靖汝踏入宅院,身後跟着兩名壯女,再無别人。
“鐘大人,這幾個罪婦私闖宅邸,又偷盜傷人,下官不過奉命行事。”由朱岩引來的那位提轄說道。
“人證、物證何在?”鐘靖汝環視着荒宅。
“張府上下皆有人證,至于其餘的……”提轄的眼睛從伍明達幾人臉上挨個掃了一通,“下官正打算抓回提點刑獄司審問。”
“倘若要無罪的話,她們該出多少兩銀子?”鐘靖汝盯着提轄,目不斜視。
那提轄凜聲道:“鐘大人明鑒!下官上任提轄多年,至今已是第十個年頭,哪一樁案不是嘔心瀝血,秉公執辦?難得夔州上下一心,才至這十年來政通人和十年有餘,境内未曾出過任何大案冤案。鐘大人,你我拿着朝廷的糧饷,做的皆是為陛下排憂解難的事。再說您是陛下欽點的朝廷命官,較之下官,更該清楚其中利弊啊。”
鐘靖汝雙目緊盯着他,“鄒提轄,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拿着皇糧,為陛下肝腦塗地,鞠躬盡瘁。可你憑空捏造,使無辜之人蒙冤,此事要讓陛下知曉了,這不僅是在打你的臉,還寒了陛下的心。”
鄒提轄兩手向前攤開:“罪人都在此,怎來捏造一說?”
“誰是罪人,你有見張家小姐在她們手上嗎?”鐘靖汝一句話将他堵死。
鄒仁孝有些吞吐:“這,下官尚未搜查。”
鐘靖汝一揮袖,對衙役令道:“全都去給我搜,找不見人,不隻是你們打人的失察,你們也難逃其咎。”
鄒提轄等一衆人不敢怠慢,幾乎将荒宅翻找個遍,就差沒掘地三尺,卻仍不見張若谷一個人影。
“各位大人别費心思找我了,我在這兒呢。”隻見一個身穿紅嫁衣,頭頂蓋頭的新娘子踏入院中,衣服上有些髒污,隻有一隻腳穿着鞋。
由于腿腳不便,她走得十分緩慢。
“鐘大人,您老人家辛苦了。”張若谷向鐘靖汝微微一福。
張若谷直起身,對着伍明達三人,“就是她們,把我從府中劫走,又把我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黑屋裡,我叫破了嗓子,才遇到好心人将我救出,這才逃出生天。鐘大人,您一定要替我作主啊,衆目睽睽之下,強搶新婦,這幾人,罪不容誅!”
這人的嗓音與張若谷極似,細看卻覺身量有出入。
張若谷不如她高,肩膀也更瘦削。
張若谷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過她的除了張府裡的人,也隻有包括梁懷瑾在内的幾位好友,與院中衆人更是素未謀面,所以其她人并沒有對眼前的這個新娘子生疑。
伍明達已大緻猜到她是誰,便就着她的話,氣沖沖道:“張若谷,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這個賊人,衙門的各位大人都在,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不成?”新娘子道。
伍明達心生一計,“你有本事将蓋頭掀開,讓大夥兒認認,你是不是張若谷。”
新娘子掀開蓋頭,張若谷的臉赫然顯現。
朱岩攤開張若谷畫像,見其面容與畫像無異,整個人仿若失而複得,歡欣道:“正是,正是。”
“啟程吧,官人,别耽誤了時辰。”張若谷将蓋頭放在朱岩手中,讓她給自己蓋上。
“等等。”鐘靖汝伸手攔住二人,“容本官再問你們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