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阿婆家的格蘭壞了,家裡水嘩啦嘩啦漏一地,你去給修一修。”阿婆見秋水出現在面前松了口氣。
“阿婆,你先走吧,我拿好工具馬上就過去……”秋水在貨架角落裡翻出一個新水龍頭,又拿了一卷生料帶、頭燈、螺絲刀和扳手。
“格蘭是什麼啊,秋水。”阿初站在身後看秋水把那些物件一件一件扔進工具袋。
“格蘭是俄語裡面水龍頭的意思,青城這邊的老年人講話的時候會習慣性夾雜這種外來語。”秋水一邊向阿初解釋一邊對她擺了擺手大步邁出門檻。
秋水将工具包卷起來夾在腋下一路跑向阿婆家方向,阿初很少見到秋水這麼風風火火的模樣,她大步邁出門檻和在風中奔跑的動作看起來很鮮活,阿婆的求助好像喚醒了她身體中沉睡已久的朝氣。那原本是應該屬于年輕人的東西,隻可惜秋水平時身上沒有,阿初身上也沒有,大家都活得那麼死氣沉沉。
“秋水啊,阿姨的手表……”城北修理鋪門外的來客人未到,聲先至。
“咦,秋水呢……”阿姨把頭探進來問阿初。
“秋水幫阿婆修格蘭去了,您要修什麼交給我就好,秋水一會兒就回來。”阿初走到秋水工作台後招呼顧客阿姨。
“孩子,咱們倆是不是一個星期前在超市裡面見過……我想想啊……哦,我想起來了,你當時正在超市二樓給狗狗挑海綿墊,那天你最後買了嗎,你家的狗狗是什麼品種,現在狗狗在這裡嗎?”阿姨認出阿初後一瞬開啟了容量巨大的話匣。
“我還沒有買狗,隻是提前看看。”阿初面頰微微發燙。
阿初三年前初來青城時花了好一陣子才适應這裡普通老百姓的自來熟,兩個人即使從來都不認識,隻要眼神碰到了也要象征性地聊一聊天氣,青城的普通老百姓遠遠比她電台裡那幾個高高在上的領導更有溫度。
“那我把手表放這裡了啊,你告訴秋水表除了指針不走沒旁的毛病,修表錢我來取時給她。”阿姨把表交到阿初手裡沖她擺了下手,那意思是讓阿初乖乖在屋裡呆着不必出來送客。
阿初站在窗前看着阿姨挺着隆起的小肚子擺着手離開修理鋪,她發呆時偶爾會觀察青城中年女人的歩态,那些阿姨通常走路時都會雙肩打開目光平坦直視,鮮有雙目無神含胸駝背的佝偻姿态。
阿初想青城女人們一定不知道雲城女人們彼時在過一種什麼樣生活,二十八歲的秋水從來都不會被家裡催婚,二十五歲的自己三年前卻因為被父母逼婚狼狽地登上火車逃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