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母不為你做,那就由女友來為你做。”秋水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傻瓜,我一個二十八歲的人哪裡敢做這夢?”阿初依舊不肯相信秋水。
“二十八歲正是生命裡最青黃不接的時候,高更二十五歲才開始學畫,村上寫第一篇小說的時候年齡已經二十九歲,人在這種青黃不接的時候找不到理想方向很正常……”秋水撣掉牛皮紙信封上的一層浮灰放入阿初掌心。
“你是認真的?”阿初接過秋水遞過來的那隻皺巴巴的牛皮紙信封,指尖靈巧地将捆在上面的白鞋帶一圈圈拆開,六張年份相鄰的存單打着卷掉落在阿初腳邊,她這下終于相信秋水不是一時興起胡說八道。
“我為什麼要拿這種事開玩笑呢,阿初。”秋水合上整理箱哐啷一聲重新推進床底。
“小象,恕我直言,這個世界上隻有傻子才會供愛人上學,難道你沒有看到過類似的小說或是電視劇情節嗎?你在一國内含辛茹苦的供她上學,她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轉頭就會另尋新歡,棄你而不顧,她會用自身教會你一個道理,那就是……人類是世間最現實、最經不起考驗的動物。”阿初笑秋水對人性了解得太淺。
“那又怎麼樣呢,阿初,如果你未來想留在國外,那就告訴我一聲便好,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不想和我繼續在一起,同樣告訴我一聲便好,分手這種事可以做得很體面,我不會像對江範那樣對待你。”秋水面對阿初質疑直白地給出心底的答案。
“如果我花光了你的錢成全了自己的人生,最後卻跑去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會甘心嗎?”阿初不得不将慘烈的現實像解剖手術一樣攤開在過于理想化的秋水面前。
“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我會不甘心,二十八歲的時候我會默默接受,注定在一起的人,無論怎樣都分不開,注定留不住的人,無論怎樣都留不住,追逐愛情和追逐理想一樣,不必非得有個結果。”秋水像個涉世未深的文藝小青年一樣執拗地堅持她的看法。
“小象,你果然像江範說得那樣社會化很低且理想化,今天晚上的這番談話,我真不知道你是太過愛我,還是太不愛我……”阿初話到末尾也沒有真正信任秋水,她不敢相信一個在這混沌世界活了二十八年的人竟然如此天真。
初中臨近畢業前夕,繼父三番五次要求阿初放棄重點高中就讀職校,母親那陣子一直低垂着頭假裝忙碌,挽起袖子四下找活幹逃避表态。阿初知道母親的心思,她不希望阿初未來飛太遠,妹妹太過任性,母親希望阿初能夠留在身邊給她養老,她贊同丈夫揮刀斬斷女兒的翅膀,如同逢年過節招待客人時在菜闆上剁雞,剁鴨。
“她老師,你也多理解理解我們這種沒兒子的苦命人,女兒培養得再優秀,最後還不是給人家做兒媳?我何必為一個外人花錢培養老婆。”班主任老師帶着班長按計劃前來家訪,阿初站在門外聽到母親一邊喝茶一邊向老師訴苦。
“阿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需要鼓勵,您别總動不動就因為一點小事兒扇她嘴巴,我們這些當同學的都看不下去。阿初又不是什麼不聽話的孩子,成績在學校門門第一,回到家裡活也不少幹,怎麼繼父打她您也跟着打?
她考得好,您說她一定是僥幸抄對了答案,她唱歌好聽,您說她小小年紀捏着嗓子唱情歌不正經,她被老師分配和男同學一起做值日擦玻璃,您說她離男生太近狐媚人不要臉,阿姨,您到底是不是阿初親媽?”班長在一旁氣不過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