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已将小小蝶和福娃寄放在梅花崖下,那裡已然成了她的家。
也不知他回家沒有?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好好吃飯?還想吃蛋羹麼?
正呆呆的想着,忽然,隻見月色一晃,一張紙條忽然從窗縫裡飄了進來,悄無聲息落在她安放于身前的手上。
奇怪,窗外明明沒有風。
花小蝶拾起紙條,照着月光一瞧,隻見上面寫着:“公主府,救公子。”
公子?什麼公子?哪個公子?
花小蝶手一抖,上面說的“公子”莫非是“梅花公子”,蕭大哥?
蕭大哥在公主府,要我去救他,莫非是被南珠公主抓去了?
她心道:“是了,那日她和那位自稱是蕭大哥爹爹的人來了梅花崖,要帶他回去,可蕭大哥不情願,他們不開心,便将蕭大哥抓回家,關起來了。小時候我貪玩不肯回家,娘也是把我抓回來關屋子裡的。娘不會傷害我,我不需要人來救,這紙條叫我去救蕭大哥,莫非他們要害他?”
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南珠公主的面容,她是個很美麗,很優雅的女人,看起來已三十歲光景,臉卻白得像剛剝了殼的香雞蛋。她除了對蕭大哥溫柔些,對旁人皆是冷冰冰的模樣。
不知怎的,花小蝶對她的印象并不好。這個印象不好絕不是因為她把自己和福娃從自己的房子裡趕了出來,而是她感覺到南珠公主身上有一種很複雜的氣質,就像是……就像是一年四季都是沉沉的陰天,既不刮風,又不下雨,也沒有太陽,一片死寂,但又随時可能刮風下雨。
柳眠月道:“是陰晴不定的感覺。”
花小蝶道:“對,也不對,我也說不出來。”
一想到南珠公主,心中便莫名害怕,又想到蕭大哥在她府邸中,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她道:“我要想辦法探探蕭大哥的蹤迹,若她真在公主府,我無論如何也要救他。”她不敢輕舉妄動,她連這張紙條的主人是誰也不知道,萬一旁人設陷來害她和柳小姐,豈不是糟糕?
她被吓得困意全無,坐起身來,兀自焦急。
柳眠月正想說:“我們二人的力量暫且不夠,不如告知舟哥,讓他派人暗中查探。”但又想到:“萬一蕭公子果真在公主府受難,莫非也要舟哥出面去救麼?南珠公主權勢很大,又得陛下疼愛,舟哥若同他作對,恐怕不好。”但蕭公子對自己有恩,豈能不救?
思及此,既不願讓魏舟沾惹是非,也不願忘恩負義,便溫聲道:“你莫着急,舟哥近日看我看得緊,先莫要輕舉妄動,讓他生疑。枕星是我的知心人,不如讓她出去探探虛實,若蕭公子果然在府中,我們再想辦法。”
轉日,柳眠月趁魏舟沐浴時,喚了枕星來,在她耳畔細細說了一番。枕星聞言,當即應下,取了些銀子,出門去了。到得晚間時,她又告訴魏舟,自己今夜要和枕星同榻而眠。
三人一同長大,魏舟素知她二人情同姊妹,有時柳眠月不告訴他的私事,卻會告訴枕星,可見兩人關系親密至極。思及此,隻覺心中有點酸,向枕星瞧了一眼,抱着自己的枕頭去隔壁歇了。
夜已深。
兩人有許多話要說,又恐有人偷聽,便如小時候一般鑽進被窩。
柳眠月道:“好妹妹,辛苦了你。”
枕星握着她的手,歡喜道:“枕星為小姐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許久沒有和小姐這樣親親熱熱的說話了,等到小姐有了孩兒,會不會忘了枕星啊?”說着,竟覺心中有些心酸。
小姐大難歸來,她又驚訝,又難過,又歡喜。
驚訝是因為她不相信世上還有換臉這樣神奇的事,難過是因為自己居然認錯了小姐,卻害得真正的小姐在外面受盡苦楚,歡喜是因為小姐總算平安無事回來了,否則自己又怎對得起小姐?
小姐回來後,侯爺整日價跟着小姐,小姐去哪裡,侯爺就去哪裡,生怕小姐在他眼前消失一般。她每每看在眼裡,極想和小姐說說體己話,但見侯爺年紀輕輕,鬓邊已生了幾縷白發,便不願打擾他二人。
隻覺小姐成親後,兩人說話的時間便已少了,此後有了孩兒,豈不更少?若是能回到年少時,每日和小姐繡花,念詩,夜間看螢火蟲,那該多好?
她忽然想起一句詞:“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人在年少時,每每吟誦詩句,隻知其言,卻不知其意。到得很久很久後,物是人非,蓦然回頭,憶起往事,才深感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