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距離祁漫塔格有些距離,唐棟和林書淺隻好帶人抄了小路,快馬加鞭,深夜便趕到了主城中。
城裡雖算不得繁華,但對在祁漫塔格許久的衆人來說,倒也成了個大都市。唐棟翻身下馬,身子卻頓時僵了一下,大腿根處由于長期騎馬摩擦的深重,讓他步子一頓,有些邁不出這一步去。
林書淺注意到他有些異樣的動作,趕過來問道:“你怎麼了?”
唐棟搖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
他面上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林書淺卻敏銳的發覺他波瀾不驚的面容下透露出的古怪。她的眼睛向下瞟去,心裡明了,憋着笑将他攙扶住。唐棟見她動作,難得一見的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可也沒再逞強,知趣的将身體一部分重量靠在林書淺身上,衆人加快了速度趕往白蕭幾人找到的落腳點裡。
一進院子,林書淺立刻松了手,給他留了些面子。這屋子内院有個門檻,平時看着不高,此時在唐棟眼裡卻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他戴着墨鏡的眼睛似乎直視着前方,可實際上卻已經偷偷瞟向腳下。
白蕭幾人都站在屋内,他進退兩難,隻好忍痛邁開一大步,唐棟雙手插在兜裡,右腳在空中停住,頓了一下才邁進了屋裡。
屋内幾人有些疑惑,王靈靈更是不知死活的說道:“唐處長,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我幫你看一看吧!”
林書淺聽到這話默默的低下了頭,白蕭和常安臉上皆是一副擔憂的表情,蘇茯卻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我說靈靈啊,這可不興看呐!”
王靈靈沒有聽懂她的話,撓撓頭說道:“我可是醫生!以前跟着我們團長在戰場上,斷腿斷胳膊的都見過,有啥不興見的?”
蘇茯咯咯咯的笑着,這下連白蕭也反應過來了,她一張俊臉羞的通紅,連忙拉過王靈靈,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蘇茯笑的捂住了肚子,唐棟摘了墨鏡,臉上毫無表情:“你很閑嗎?”
蘇茯被他這話一噎,嗆得咳嗽起來,林書淺心底也憋着笑,可她面上忍住,還是幫她解了圍:“你們幾個休整一下,明天早上彙報情況,快去吧!”
衆人風塵仆仆的趕了一天路,此時夜已經黑的濃重,大家也便沒再啰嗦,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林書淺叫住王靈靈:“靈靈,你身上有碘酒和紗布嗎?”
王靈靈點點頭:“有的林參,我這就給你拿。”
她立刻将東西拿了出來,林書淺謝過她:“快去休息吧。”
王靈靈嗯了一聲,飛快的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裡,林書淺敲開唐棟的屋門,卻見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鉛筆,桌面上赫然是整個喀什的地形圖。她将東西放在他桌子上:“給你。”
唐棟點了點頭,林書淺剛要邁出房門,他開口道:“等等,你過來看看。”
林書淺扭過身去,唐棟頭也不擡,指着地圖道:“喀什能招待這個專家小組的旅店一個共隻有三個:大長生、德羅坊、天足樓。我們的重點盯防也要放在這三處地方。”
林書淺已經很困乏了,可唐棟的話又讓她強行打起精神來:“東瀛人在喀什的力量比我們強不了多少,更何況這次他們要就地檢測,一定少不了實驗儀器和大量随行人員,安保工作難度會更大。。而專家小組的人尚不清楚我們已經到達,生活作風必定不會有所收斂,隻要我們能找到一個機會,肯定能夠一擊必殺。”
唐棟嗯了一聲:“明天早上去看看情況。”
林書淺将藥放到他手裡:“早點休息吧,别忘了上藥。”
唐棟點點頭,露出點笑來:“晚安。”
第二日一大早,當林書淺開了屋門的時候,便見到唐棟已經坐在院子裡看地圖了。蘇茯打着哈欠妖娆的邁出院子來,白蕭幾人緊随其後。
見衆人都醒過來,唐棟開門見山道:“白蕭,說說情況吧。”
白蕭點點頭:“專家小組的成員比我們先到喀什,他們的作風極其奢靡,不僅經常混迹在三大酒樓,還屢次出現在風月場所。而且出手大方,東瀛人并不敢攔着他們。”
唐棟放下手中鉛筆:“風月場所?”
白蕭點點頭:“整個喀什城隻有一家煙柳巷,他們幾乎是夜夜光顧,成了那裡的常客。”
唐棟心中生出個計劃來,又問道:“東瀛人的兵力部署和他們的住址呢?”
白蕭回道:“至少有一百多個便衣,他們住在大長生,那裡幾乎被包圍了起來,很難下手。”
林書淺坐在唐棟對面,将地圖看了又看,拿着鉛筆圈畫道:“大長生到煙柳巷的距離很近,在路上下手不是個好辦法。他們人數太多了,即使在煙柳巷恐怕也很難找到機會。”
唐棟沒說話,眼神卻看向蘇茯。蘇茯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是在看自己,不解的問道:“看我幹嘛,難不成我能幹掉那一百個東瀛兵啊?”
唐棟搖搖頭:“蘇茯,找個機會扮成那裡的姑娘,搞清楚那幾個專家的情況。”
蘇茯輕嗤了一聲,卻還是站起身來轉了圈頭發:“嗯~這可是我的強項,你們就瞧好吧~”
白蕭卻說道:“處長,專家小組一共有五個人,保衛勢必十分森嚴,即使能夠殺了他們并順利脫身,恐怕東瀛人也會把怒火燒到喀什的老百姓身上,到時候,整個煙柳巷和大長生難免血流成河。”
林書淺點點頭:“我們得把這些東瀛兵清理幹淨,不然會給老百姓帶來大麻煩。”
唐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在院子中來回踱步:“還是先讓蘇茯去探探吧。”
這天夜裡,蘇茯穿着好看的旗袍,妖娆的扭着屁股從煙柳巷一角出來,正進門的池田看見這一幕,眼鏡下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奸笑聲從他嘴裡傳來,他嘟囔着東語對保護的特務們說道:“你們過去,把那個花姑娘,送到我房裡來。”
特務頭子開口道:“先生,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請您三思!”
池田一臉不悅的給了他一巴掌,那特務頭子心中氣急,可又不敢反抗,隻好安排人手,把蘇茯帶到了他的屋子裡。
蘇茯一路佯裝着害怕,特務們打開包廂的房門,将她丢了進去,蘇茯一擡頭,赫然坐着五個笑眯眯的,看着十分猥瑣的中年男子。他們個個戴着眼鏡,中間坐着最肥胖的那人更是揮揮手,用蹩腳的華文說道:“花姑娘,你滴,快快滴過來!”
蘇茯還在做戲,翻了個白眼本不欲搭理他,可身後特務腰間故意展露出的手槍給了她表演的空間。她連忙恐懼着上前,一下子坐在池田腿上:“長官叫人家過來,怎麼還那麼粗暴呀~”
溫香軟玉入懷,池田被她哄得心花怒放,連忙招招手,讓幾個特務滾了出去。這一夜對池田五人來說是“明月樓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他們被蘇茯灌得酩酊大醉,癱倒在桌
可不遠處的唐棟如今卻是度日如年。他雖自負,可蘇茯畢竟是劉逸誠當妹妹愛護的手下,他不想折損了她,讓劉逸誠心中不痛快,故而此刻也是忐忑不安。可他不能顯露出分毫,唐棟清楚,他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也是他們軍心所在,倘若他先亂了陣腳,隊伍必定會成為一盤散沙。
就這麼捱到深夜,蘇茯終于偷偷摸摸的溜了回來:“唐處長,煙柳巷恐怕很難動手,對方的戒備太森嚴,周圍全是便衣。不過我發現,那些專家對保護的人十分不屑,兩方之間也不是沒有矛盾。”
唐棟坐在椅子上點點頭:“大長生呢?”
白蕭回道:“大長生的戒備更加森嚴,還是流動崗哨,沒有一個可以切入的死角,對樓的制高點也被他們占了,不好下手。”
林書淺收了地圖,兩個拇指對在一起:“我們得想個辦法,吸引東瀛人的注意,讓他們分兵别的地方。”
蘇茯歎了口氣:“哪有這麼容易,我們根本沒有籌碼能讓他們自己把心思從幾個專家身上拿下來。”
唐棟心中已經有個想法成型,他呵呵的笑了一聲,金口一開說道:“籌碼當然有,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幾人有些疑惑,林書淺卻反應了過來,她眉頭皺起:“你想以自己為餌?”
唐棟點點頭:“離喀什不遠的距離有個摩特部落,這部落現在的老大是格魯王爺,前不久剛剛拿到人民政府的委任書,轉頭就上了東瀛人的賊船。現在他是兩頭讨好,兩邊都不敢得罪。戴老闆早早便要行動處解決掉此人,如果我此時出馬遊說,讓王爺回頭是岸,東瀛人得了這個消息,是一定不會舍得放棄軍統唐棟這條大魚的。”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驚訝,林書淺更是直接站起身來:“不行,這麼做太危險了!”
唐棟笑了笑:“與虎謀皮,哪一天不是刀尖上舔血?不給他們足夠的誘餌,東瀛人是不會分兵的,摩特部落裡有幾個東瀛探子,恐怕我到了沒有多久,他們立刻便會接到消息,加上那位負責安保的特務頭子對幾個飛揚跋扈的專家很是不服氣,眼前就有這麼一個讓他揚眉吐氣的機會,狂妄的東瀛人是不會放棄的。”
林書淺将手握成了拳頭:“你簡直是胡鬧!以身入局,稍有不慎就會令你死無葬身之地。堂堂軍統局情報處長,怎麼能以身犯險!”
唐棟又是一笑,仿佛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為了完成任務,一切我都在所不惜。眼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好辦法,隻能是我這條大魚親自遊到他的小水池子裡,方得一線生機。”
林書淺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她此刻才真正理解了兄長所說唐棟“瘋子”的原因,他面色依舊沉穩如水,好像決定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死一般。冷靜的發瘋,令人毛骨悚然。
唐棟沒有理會明顯不認同的衆人,繼續說道:“隻要東瀛人一動,你們立刻就動起來,後面的一切都聽從林參謀的安排,不僅要解決掉專家,也要把實驗儀器銷毀幹淨。你們的任務并不比我輕松,我會盡量為你們吸引火力,任務完成以後,立刻撤離喀什,一路往南撤去,不要回頭,也不用管我。”
王靈靈一想到唐棟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情況,不自覺掉下眼淚來,蘇茯趕忙把她摟在懷裡,安慰哭泣的小姑娘。
林書淺還在掙紮着:“還會有别的辦法的,你必須理智一點!”
唐棟看向她,此時上位者的氣度才算顯露出一點:“你的任務是執行,不是反駁。”
林書淺有些無語,可眼下她又沒有更好的打算,隻得接受了他的安排。唐棟說走就走,帶着四個軍統特工,迅速的離開了。
林書淺看着剩下的六名特工和四個女軍人,做出了最後的安排:“蘇茯,你繼續混迹在煙柳巷裡,放松他們的警惕,和王靈靈配合,把幾個專家解決掉。常安,你占據有利地形,一旦有落網之魚,立刻補槍。任務完成以後,由白蕭帶着兩個同志在東瀛援兵從大長生趕往煙柳巷的必經之路安放炸彈,你們幾個人彙合,盡量把東瀛人拖住。我會帶着剩下的四名特工趁機摸進大長生,把儀器銷毀。”
幾人點點頭,林書淺接着說道:“煙柳巷的作戰全部由白蕭負責,我們隻有完成任務,方才不算辜負了九死一生的唐雲先。”
另一邊的唐棟馬不停蹄趕赴摩特部落,第二天一早,格魯王爺帶着藍色的哈達在部落正門迎接他的到來:“格魯特神保佑來自遠方的使者,先生裡面請!”
唐棟雙手擺在身前,微微躬身回禮,接過一杯馬奶酒,輕輕點在身前,而後一飲而盡。格魯見此十分開心,這位唐先生表示出了足夠的尊重。
兩人飲酒吃肉,一番歡談。格魯身後眯着小眼的巴爾特卻眼神閃爍,滿臉奸相。唐棟不動聲色的喝着酒,他要的就是這人通風報信,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離開了。
這天下午,巴爾特風塵仆仆趕去喀什,找到了坐在大長生裡的特務頭子:“龜田中佐,人民政府今天早上派了一個特派員,聽說是軍統的高官,要來遊說我們家王爺,您看是不是……”
龜田聞此心中先是一緊,生怕那位特派員是為了稀土而來,而後得知他的意圖,這才放下心來:“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巴爾特搖搖頭:“不知道,他們都喊他先生,我們家王爺喊他唐先生。”
龜田作為特務頭子自然不是蓋的,他小眼珠子一轉:“你說他是軍統的高層?”
巴爾特點點頭:“肯定沒錯,他叫戴笠戴老闆。”
龜田點點頭:“唐棟,唐雲先!”
他臉上的興奮快要止不住:“他帶了多少人?”
巴爾特想了一會說道:“不多,一共就四個人,聽說他這次是過來勸說格魯王爺的,生怕被強大的東瀛軍知道,因此格外低調,先前我們也沒接到一點風聲。”
龜田聽了這話,喜悅的快要将嘴角咧到耳朵邊,如果能活捉唐棟,那就是天大的功勞!從他嘴裡不僅能知道軍統高層的信息,還能獲得他們安插在各處的間諜。天知道他這些天是怎麼忍受那個該死的胖子池田的,等抓到了唐棟,他龜田就再也不用忍耐那些可惡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混蛋了!
他心情十分激動,立刻對巴爾特說道:“一會兒就出發,我親自帶隊過去,夜裡準時行動,一定要活捉這個唐棟!”
巴爾特點點頭,小眼睛放出貪婪的光來:“龜田中佐,那說好的錢……”
他手指放在一起撚了撚,龜田心中一陣鄙夷,可臉上卻春風得意,他拍了拍巴爾特的肩膀:“放心,等抓到了唐棟,一切都好說!”
龜田雖然自大,但也知道對手是大名鼎鼎的唐棟,為了活捉此人,他不惜帶走了半數特務,浩浩蕩蕩的趕往摩特部落。喀什的守衛力量立刻薄弱起來,林書淺從望遠鏡裡看到這一切,心知今夜就是關鍵時刻了。
這天晚上,蘇茯照常出現在煙柳巷裡,五個小眼睛東瀛人笑眯眯的将她圍坐在中間,王靈靈也扮成了端茶倒水的丫鬟,随着蘇茯一同進了屋子。
看守的特務們也在屋内,這令池田十分不爽,他用東語讓這些人滾出房間裡,幾名特務十分猶豫,卻架不住這位大脾氣的上司又要暴怒,隻好退了出去。
他們湊在門角,屋内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讓他們漸漸松了警惕。沒過一會兒,池田幾人醉倒在桌子上,歪歪扭扭。
蘇茯這才褪去了俏色,嚴肅的令人恍惚。她将發簪取下,銳利的閃着寒光的簪子哪像青樓女子的物什!王靈靈掏出槍來守在門口,蘇茯便一下一下将五個醉鬼捅死在酒桌上,鮮血濺了她一臉,可她卻沒有絲毫害怕,反而掏出手帕來胡亂擦做一通,便甩在了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的池田身上。從正門出去是不可能了,蘇茯隻好一邊做笑,一邊配合王靈靈以引線将手s榴s彈綁在門上,從後窗處翻窗而下。
不遠處的常安見到這一幕,立刻給白蕭打了個手勢,後者會意,開始帶人布置起來。又過了十幾分鐘,屋内動靜已經沒了有一會兒了,門口的七個守衛又警惕起來,他們敲敲門,向屋内喊到:“池田先生?池田先生?”
幾聲都沒得到回應,七人立刻拔出手槍,一腳踹開屋門。正是這一下子,拉動了挂在門上的手s榴s彈,爆炸馬上将幾個倒黴蛋吞噬在火光裡,整個煙柳巷為之一震。
白蕭見了這一幕有些驚訝,蘇茯立刻說道:“頭兒,定向爆炸,不會傷到老百姓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在樓道站崗的幾個守衛幸免于難,他們沖進房間,卻看到火海中化成黑色的一幹人,心中冷汗連連,立刻奔逃出門去,殊不知遠處的常安已經等候多時了,一槍一個把這剩下四人又送回了老家。
遠在大長生的特務們一見火光從煙柳巷傳來,大叫不好,小隊長十部徹命令道:“你們六個留下,你們兩個趕緊去報告龜田中佐,其他人跟我去煙柳巷!”
人馬傾巢出動,隻剩下六人留守在空空蕩蕩的大長生,他們也沒想到有人竟然會摸進這裡來,故而十分松散,被林書淺幾人鑽了空子,殺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戰鬥解決。林書淺這邊以犧牲一個人的代價全殲了六名特務,她闖進池田的屋子裡,在無數實驗儀器之外,上鎖的櫃子裡竟然還藏着一份絕密檔案,林書淺将它打開,赫然是已經完成的稀土評估,她将檔案袋收好,揣在身上,帶人将實驗儀器全部砸毀在地,最後一把火燒了一連串的五個房間。
而遠處的十部徹已經進入白蕭的伏擊圈,先是連續幾次的爆炸,将他手下十多人炸上了天,接着是湯普森連番的突擊,狙擊槍後方的掩護,徹底攔住了他的去路。但白蕭等人雖然火力有優勢,可人數還是太少,打了個先頭伏擊便漸漸吃力起來,東瀛人慢慢的壓縮了包圍圈,将幾人圍困起來,正在這時,後方的林書淺卻率人趕到,打了十部徹一個措手不及。
東瀛人并沒有馬克沁等重武器,隻是一些三八大蓋和歪把子,在湯普森的火力下就顯得遜色了許多。更不用說後頭還有一個常安對機槍手挨個點名了。
一番苦戰下來,終于全殲了敵人。但此時林書淺的身邊僅剩下三個人,白蕭和蘇茯肩膀上也紛紛中了子彈,常安更是被東瀛人特殊關照的手s榴s彈炸的暈倒在地。幾人跌跌撞撞的互相攙扶,竟然湊不出完整的幾個人來。
好在他們身邊還有個懂醫術的王靈靈,她給幾人做了簡單的包紮止血,三個男人背起三個傷員,衆人跌跌撞撞的向城外跑去。
城外不遠處,常安終于醒了過來,蘇茯和白蕭也有了好轉,三人将她們放倒在地,看着幾個傷員,林書淺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可她還是将絕密檔案塞到白蕭手裡:“白蕭,你帶着她們幾個趕緊回山城,把這個文件交給戴笠和林書仁。”
白蕭有些不解,失了血色的嘴唇艱難說道:“那……那你呢?”
林書淺歎了口氣:“唐棟替我們牽制了大部分火力,我們十多個人占盡先機的情況下打的都如此艱難,更不用說他身邊隻有幾個人,還被東瀛人團團圍住了,我必須去救他。”
蘇茯冷靜的說道:“現在去,無異于以卵擊石。”
林書淺搖搖頭:“不能就這麼放棄他。我給你們留一個人,我帶兩個人去接他。”
白蕭看了眼自己的傷勢,也無法逞強,隻好說道:“林參謀,你還是把人都帶過去吧,我和蘇茯不要緊的。”
王靈靈也點點頭:“林參謀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她們幾個!”
眼見着衆人都十分堅定,林書淺也不願多耽誤時間,她點點頭,帶着唐棟手下三人直奔摩特而去。
林書淺猜的不錯,為了讓這戲演的真實,唐棟硬是拱手讓了一切先機,隻不過以往演戲是為了将對手引入自己的圈套,而這次演戲卻是将自己送給敵人。
龜田還沉浸在即将抓住唐棟的喜悅中,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老窩已經被偷了個精光。唐棟帶着手下四人一路抵抗一路逃亡喀什南面唯一的鈹隆原始叢林中。
原始森林極其危險,現在又是深夜。但對唐棟來說,比其後頭幾十個瘋狂的追兵,這危險也變成了生機。他一頭紮進森林,後方的東瀛人見狀點起了火把,慢慢向唐棟跑走的方向搜索。
為了有效阻擋東瀛人,二處一個特工說道:“處座,您先撤吧,我留下還能擋擋他們。”
唐棟沒有絲毫猶豫,他握緊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帶着剩下的人趕緊撤離了。這名男子立刻跑向相反方向,并開槍吸引起火力來。東瀛人也不是吃素的,追紅了眼的龜田一郎指揮着幾十人将他團團包圍,這男子死死的抵抗着,可一把湯普森終究抵不過幾十杆長槍,眼見着彈藥已經打光,躲在樹後的男子深深喘了幾口氣,拉響了手s雷。
沖天的火光立刻穿透了這片叢林,深夜裡的亮色總是格外引人注目,快馬加鞭趕到這附近的林書淺幾人自是聽見了這爆炸聲,面對眼前黑乎乎張着血盆大口,一望無際的原始叢林,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帶着三人頭也不回的趕進了森林。
眼見着那男子已經被炸碎,龜田隻好追着蹤迹繼續向其他方向探去。殊不知十部徹派來的兩個報信特務看見這火光,也順勢找到了龜田一郎:“中佐閣下,我們遭到了埋伏,專家組……專家組成員已經全部殉國了!”
龜田一郎聞此心中大為驚異,他趕到脊梁骨發冷,嗖嗖的風從森林中吹過來,好像是奪命的刀一般,他紅着眼問道:“你說什麼?可惡的支s那人是怎麼知道我們的打算的?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們明明還有四十多個人留在那裡!”
特務咬着牙說道:“池田先生實在是太自大了,對手占盡天機,我們沒有辦法!”
龜田猛的給了他一巴掌:“借口!都是借口!”
他暴怒的吼道,立刻反應過來:“巴爾特這個蠢貨!我們都被唐棟騙了!”
龜田憤怒着辱罵着,他粗粗喘着氣,可也清楚眼下已經将一切都搞砸了,他必須抓住唐棟,來平息大本營的怒火,如果讓他也跑了,那麼等待自己的隻有切腹!
此時正是夜裡,根本沒人再進入此地,地上來不及抹掉的明顯的腳印一定來自于唐棟幾人,龜田陰森森的一笑,好像要與這森林融為一體。他手中鋼刀抽出,向前一指,衆人立刻前進,緊追唐棟而去。
幾人的速度再快也要受限于這原始森林的地形,沒過多久便被已經瘋狂起來的龜田手下追上。眼見着隻相差百米的距離,龜田一聲令下便要繼續追擊。可他們手拿火把,照亮敵人的同時無疑也照亮了自己,成了一個個活靶子。唐棟手下三人的沖鋒槍立刻化成一條條火龍,向他們掃射而去,不一會兒便有兩個東瀛人倒在了地上。
龜田被手下的鮮血濺了一臉,他舔了舔嘴唇,雙目猩紅,不顧他們的死亡,硬是要繼續上壓。幾個手下見此對唐棟說道:“處座,林參謀肯定是成功了!不然他們不會這麼瘋狂。您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我們留下來阻擊,您趕緊撤吧!”
唐棟看看四周:“跑不掉了,準備戰鬥吧。”
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也難以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恐懼、擔憂和後悔。他仿佛寺廟裡金光閃閃的佛祖一樣,轉着念珠子,不問世事,不在乎生死。
東瀛人慢慢壓縮逼近了他們,小隊長隻好又說道:“處座,算我求您了,趁着現在還有個口子,您趕緊撤吧,别忘了給弟兄們立塊碑就行了!”
幾人最後向唐棟敬了個軍禮,猛然沖向包圍圈裡。唐棟眼神閃爍,一拳捶在了樹上,咬着後槽牙趕緊繼續向外奔逃。激烈的交戰在他背後響起,也為林書淺三人指明了方向。
同為軍統成員的手下告訴林書淺道:“林參謀,這槍聲是我們軍統最傳統的打法,處座應該已經往後撤了。”
林書淺不解:“什麼意思?”
那男子說道:“這是他們在引誘東瀛人,故意送死,拖延時間,好保護處座撤離。我們隻要巡着槍聲周圍的方向找去,肯定能找見處座。”
林書淺點點頭:“得虧帶上了你們三個!”
幾人在叢林裡飛速趕路,他們心知困難重重,必須在東瀛人之前找到唐棟。巡着火光處走去,東瀛人為了減小傷亡,依然還沒有貿然扛着湯普森沖上去。
林書淺從側邊繞停,指揮幾人開槍,頓時将東瀛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她便頂着炮火帶着幾人慢慢向被圍困的三人沖過去。
那三人看見林書淺自然是意外之喜:“林參!您怎麼來了?”
林書淺說道:“唐棟呢?他在什麼地方?”
那幾人趕緊為林書淺指了方向:“林參,您趕緊帶人去追處長吧!我們在這守着!”
林書淺看着已經漸漸不支的他們,心裡十分難受,她清楚不久後他們将會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可戰争就是這樣殘酷,林書淺咬牙看了他們最後一眼,隻好又帶着三人又奔唐棟而去。
追了許久依然不見唐棟的蹤影,林書淺心中有些着急起來:這家夥怎麼跑的比兔子還快!她暗罵一句,背後卻又傳來東瀛兵的槍聲。
如果不在這裡截停這堆混蛋,巡着步伐這些人遲早會追上唐棟,林書淺無奈的對他們說道:“這些小鬼子跟攆兔子是的,安手雷,給他們點顔色看看!”
幾人點點頭,便在原地以引線将手s雷挂在兩棵樹幹之間,來來回回一共用了四個。此次出門帶的都是美式手s雷,威力十足,爆炸産生的碎片也會帶來緻命的殺機。
快速搞定了這一步,他們四人又立刻繼續向前跑去。沒過一會兒,沖在前面的東瀛兵果然觸發了手雷,立刻被炸上了天。後頭的追兵隻好放慢了速度。
不遠處的唐棟聽見這聲音碼數反應了過來:先前一波激烈的戰鬥中又傳出另幾個人的動靜,而上一波戰鬥結束後,他手下幾人應當損失殆盡了,那麼這些手雷又是誰安置的呢?答案不言而喻,一定是援兵來了。
唐棟眉眼間露出些怒意來,他讨厭不聽命令輕舉妄動的手下,可又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隻好又順着爆炸聲掉頭往回走。林書淺等人亦在趕路,一個人影的突然靠近讓他們紛紛舉起了槍,兩方人馬隔空對峙,唐棟無奈的說道:“是我。”
幾人放下槍,眼睛都亮起來:“處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