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隻能坐以待斃嗎?”
“三年之前,軒轅社開始頻繁跟一個江湖人接觸,高力士相信這個人與大赟有關系,他甚至相信這個人能影響大赟。此人不但行蹤飄忽,而且武功深不可測,各路人馬都尋他不到,隻是……半年前他忽然造訪唐家堡,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他說了什麼?”
劉給給的嘴角忽然牽起一個嘲諷的笑容:“你不妨自己問他們。”
周問鶴順着他的視線往門外看去,隻見五條人影飄飄忽忽地來到老店門口。打頭那個雙手抱拳,一開口就是蜀中官話:“唐家堡唐無影,見過劉大師,鐵鶴道爺。”他身旁另一個人也是一抱拳,開口卻是長安雅言:“唐神父見過兩位。”另外三人隻是安靜站在後面,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天色似乎比早晨更暗了,老店門外的亂石荒草,全隻剩下一團模糊的黑影,陰沉的天幕下,五人黑色的衣服幾乎要溶進四周的黑暗中。周問鶴隻能依稀辨認出他們的身形,這五個人手腳修長,身姿挺拔,顯然都是輕功好手。他們如今杵在門外,活像是五個索命的無常,又像是在荒地上憑空出現了黑漆漆的五根木樁。
“原來是唐施主,快快請進,施主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了。這裡荒棄已久,貧僧待客不得周全,還望贖罪。”
這五個鬼影雖然吓人,卻也知禮,聽到鬼和尚有請,才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老店,因為外面天色已經與黑夜無異,劉給給不得已點亮了油燈,借着燈光,周問鶴才能仔細打量他們。
他發現頭四個人身上衣服并不是黑色,而是一種很深的墨綠,打頭的那個唐無影身材高挑瘦長,面容有些枯槁,身上散着一些書生氣,他嘴唇很薄,臉上總是挂着專注的表情,看得出是一個心極細的人。他身後跟着的三人都是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後生,兩男一女,他們半張臉上戴着面具,另外半張臉則毫無表情,舉手投足間看得出都受過嚴格的訓練。尤其是這三人的眼神既利又穩,視物從不遊移,可見都是用暗器的高手。
第五個人進來後,與唐無影并排而站,他穿着寬大的黑袍,身背長劍,頸項上挂着一串鍊子,鍊子末端拴着一個十字挂飾,這串鍊子看上去頗有些斤兩,但那人的腰背絲毫沒有被壓彎,相反,他站得筆直,鋒芒畢露,如同他背後的長劍出了鞘一般。再端詳此人五官,高鼻深目,瞳仁隐隐泛着青色,一望便知絕不是中原面相。這麼個人竟能說如此流利一口雅言,倒是讓人産生了些敬意。
“五位施主頂着山雨欲來的鬼天氣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啊?”劉給給雙手合十問道。周問鶴看着和尚,心中無不譏諷地想,現在的他活脫脫就是個人畜無害的出家人。
“大師明鑒,這事說來有些丢人,二十年前,柳公子夜入唐家堡,一把火燒掉小密坊,我們隻以為,那賊人惦記的,不過是家父嘔心瀝血制成的落鳳弩,不料他醉翁之意,卻是另一樣東西。”唐無影說道這裡,轉頭看向周問鶴:“道爺,還請行個方便。”
周問鶴尴尬地笑了笑:“如果你說的是人皮軍函,很抱歉,它已經轉到這位大師身上了。”
唐無影又看向劉給給,後者卻隻是眼觀鼻,鼻觀心,全然是老僧入定的樣子。
那個唐神父幹笑了兩聲,他那雙眼睛微微眯起,青色的瞳仁裡面蘊藏着三分笑意,卻有七分殺氣,他說:“兩位在搞什麼花樣?能否明示在下呀?”這句雅言說的字正腔圓團,抑揚頓挫,聽起來簡直是一種享受。說着話他習慣性地撫摸了一下右手,道人這才發現他的整隻右手都套在一個白套子裡,這套子可能是用鹿皮做成,有五處凸起,剛好可以伸進五根手指,完全貼合手掌的形狀,這古怪的東西讓道人走了一刹那的神,接着他就沮喪地想到,唐家堡的人跟劉僧定一樣,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劉給給的同黨。
想明白這點之後,周問鶴簡直是自暴自棄地笑了起來,他攤開還能動的右手,做了個一無所有的手勢:“信不信由你們,這個地方你們也可以随便搜,我不會阻止你們的,請原諒,貧道這兩天已經解釋得夠多了,實在是不想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