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不知道你的價值有多大。”
周問鶴苦笑着聳聳肩:“其實,最近一陣子已經有點知道了。”
“如果一切按計劃來,我們把你引上船後,應該會在博山沉沒處與那位先生彙合,獨孤元應說服那位先生把路櫻送去那裡試一試,也許蟾廷的分身能殺大赟的子嗣。”
這句話頓時勾起了周問鶴的無名之火:“那麼大赟子嗣的母親呢?”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她會像白姬那樣留下一條性命,隻是心智盡毀。你必須承認,跟大赟打過交道,有這麼個結果已經是萬幸了。”
“如果運氣不好呢?”
龐琴沒有回答,因為這不必回答,他相信道人已經見過林金秤了。
“但是結果出乎你預料吧?獨孤元應根本不打算去博山。”
女子幽幽歎了口氣,臉上全是菩薩般的慈悲:“妾身早就應該想到獨孤綱首已經瘋了,他擊沉‘青龍’後,妾身才明白過來必須立刻找人補救。”
“你找來這個補救的人可不怎麼樣。”道人嘲弄地看了木芳一眼,希望後者會惱羞成怒,但二副舵隻是站在門口噴着酒氣,仿佛沒聽見一樣。
龐菩薩攤開雙手:“事急從權。”
“為什麼不找其他船客,我知道他們都是你請來的打手,”說到這兒道人忽然一愣,然後露出愉快的笑容,“他們不肯。”
“那幾位都是為了對付道長你而來的,其他事,妾身差遣不動他們。”龐琴遺憾地笑了笑,“可惜,瘋子已除,海霧又追了上來。妾身原打算與那位先生碰頭後,再由那位先生向道長攤牌,現在也隻好作罷。眼下妾身有個計劃,或許可以在海霧臨頭時救我們一命,但是一定要道長幫忙。”
周問鶴被逗樂了:“你該不會要貧道對抗海霧吧?”
“妾身在隐元會時,曾經看到過與海霧有關的秘檔,根據隐元會百年來搜集的情報,海霧中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如今說不得,隻有請道長與我那幾位朋友合力,或許這艘船,尚有一線生機。”
“你剛說你差遣不動那些人。”
“此一時,彼一時,妾身昨天已經與他們都談過了,他們願意出一臂之力,現在,隻差道長您一句話了。”
周問鶴沉默了半晌,像是正在思考,但事實上,他隻是在拖延時間。讓道長大感欣慰的是,龐琴似乎并沒有懷疑他,看起來緊追在“墨舟”後面的東西确實讓這尊菩薩方寸大亂。
最後,周問鶴像是經過了一番艱難的天人交戰,極為勉強地點點頭:“可以,但是有個條件。”他深吸一口氣,七天來,道人一直在等待這一刻,“我要見一見路櫻。”
菩薩原本如釋重負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但她并沒有回絕周問鶴,隻是有些心虛似的吩咐木芳打開身後一直緊鎖的房門,看到這種不自然的反應,道人心中隐隐然升起了極度的不安。
“您這邊請。”木芳說着來到内室的房門前,因為酒精而抖個不停的手讓他在鎖頭前試了好幾次。
“對了,”周問鶴又回過身面向龐琴,“你說的那位對我感興趣的先生,現在你可以說他名字了吧。”
龐琴略一颔首,又露出了菩薩一樣恬淡的笑容:“‘壁上公子’,許亭[1]。”
周問鶴愣了一下,心中不禁五味雜陳:“他終于……不再做壁上觀了嗎?”
這時,木芳終于把門打開,周問鶴的心也懸了起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事情不會如他所願。内室中還有一道簾子,道人隐約可以看到簾幕後躺着一個女人,不安感更強烈了,裡面還夾雜着本能的厭惡。
木芳卻絲毫體會不到周問鶴的感覺,他指了指簾幕便走了出去,把周問鶴一個留在内室中,甚至,他還不忘貼心地關上房門。
鐵鶴道人定了定神,感覺自己胸口猶如擂鼓,他掀起門簾,然後沮喪地發現事情果然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發展。
他與門簾後的女子對望了一眼後,喉嚨忽然像是被塞住了。好半晌他才驚叫起來:“黃蟬,你怎麼……”他原先想問對方怎麼在此處,但是話說到一半,道人整個人就被憤怒所點燃了:“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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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鎮站在船砲前,仔細打量這個古怪的東西。之前為了攻擊獨孤元應,龐琴的人把大部分的牛筋都摘下來了,不過問題不大,哥舒雅已經教過他裝回去的方法。
“真沒想到我會走到這一步。”捕頭臉上閃過一絲自嘲,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實在是很難得。
所有的一切都緣于淮南小鎮的那個夜晚,當時,他的人生還非常非常簡單,他隻是想抓住殺人兇手周問鶴。
注[1]:為防止有人忘記,我多嘴提醒一下,許亭許臨風是知了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