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偶爾,在陰月陰時陰地才會在人間短暫開啟一個時辰,用以那些枉死的鬼魂見一見親友,但時間一到,便會被鬼門吸回,大門緊閉無一遺漏。
所以,修道之人雖然都知道有鬼界的存在,但除了釋空宗以外,基本無人跟鬼界有牽扯,也沒必要。
按道理來說,鬼氣隻會出現在特殊時間地點,可在這長武縣,那溝渠中竟然出現了。
人修煉,鬼自然也會修煉,若下方的鬼氣當真是與鬼界有關。
他不過是築基巅峰,完全拿捏不了。
“所以,這不傳訊給幾位好友,想着幫忙探查一番,作為報酬答應幾位的東西會雙手奉上。”
“這既然是鬼氣,為何不找釋空宗的人來看看?若他們來的話,處理起來不是更快嗎?”一位紫衣道人疑惑,報酬不報酬的倒也無所謂,但他們與鬼界沒有接觸過,又怎會處理的了。
南星道人一臉苦澀:“山客道友有所不知,發現這件事後我第一時間就傳訊給了釋空宗,但釋空宗門内最近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許久未曾回複,我也是擔心再耽擱下去事态變得嚴重,這才決定叫幾位前來,先行看看,若能處理就罷,處理不了,再說。”
見幾人的臉色些許沉吟,南星道人便繼續道:“放心,我不會讓幾位道友為難,稍有不對,幾位大可離開,答應的東西,進入前我便會贈與道友們。”
“這……天宇,你怎麼看?”
楊天宇在角落待着一直沒吭氣,聽到人問自己,捋了把胡須。
“去呗,左右最近閑着沒事,看看也沒什麼。南星在這裡生活百餘年,若不是真沒辦法了,也不會來找我們。”
幾步走上前,迎着南星道人感恩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都是朋友,老夫雖然常年不出門,但你我相識多年,之前你幫過我,如今我也不會推辭。”
“不過呢~答應我的書,可要給我的哦~”
南星道人笑了:“自然,自然。”
既然楊天宇都已經答應了,作為在場實力最高的人,其餘三人也沒在多說。
擇日不如撞日,幾人稍作停留後便出發了。
如南星道人所言,下去之前便将答應的東西都給了出去,看着他們收下,南星道人才松了口氣。
等到了三分之二的距離,南星道人停下雙手作揖,恭恭敬敬:“那就勞煩諸位了,我實力不足已經下不去了,就在頂端等着各位道友,若有不對還請盡快撤出,安全第一。”
“行。”
幾人應下,撐起靈力護身,繼續往下。
也是奇了怪了,前面倒還好可以禦劍,越是深入靈力的運轉越慢,隻能停下沿着山路行走。
南星道人安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後,嘴角勾起,轉身禦劍離開。
至于等?
不用等了。
趕路了幾日,中間也有稍作休息,白書甜兩人總算是在第四日夜晚來臨之際,到達了長武縣附近。
快到之前她就給師父傳訊過,依舊是沒有回複。
而如今,站在空中看着下方似炊煙袅袅似乎無比平和的村子,白書甜想了想,在距離還有一公裡的地方落地。
“聽莎長老說,師父找的那位好友就在這附近的道觀裡,我們去問問看。”
白書甜說到,四下張望,在那樹林參差中瞅見了一個小道,帶着妄兩人順着小道蜿蜒往下,沒走多久,便看到一處簡易的小道觀。
“您好?敢問南星前輩可是居住在此?”
扣扣,門被敲響。
白書甜安靜的等待,妄在後方站着,面罩下雙眉緊皺,四周吹來的風,仿佛能透過衣衫,帶起一片的不适。
他微微湊近了些,手摸在腰間白書甜給的儲物袋上。
“您好?前輩打擾您了,我是楊天宇楊長老的徒弟,不知道南星前輩可在?”
“前輩?”
白書甜不解,大門緊閉,也并未設置禁制,難道是人不在此處?
擡手,又敲了兩下。
“前輩是不在家嗎?”
“在的在的!外面是白師侄是嗎?”
突然,緊閉的大門敞開。
南星道人急急忙忙從裡面走了出來,面上挂着笑,視線掠過兩人,歉意的解釋:“抱歉抱歉,方才在忙沒有聽到,師侄是來找你師父的吧?這位是?”
“南星前輩好,這是莎長老的徒弟,與我一起的。”白書甜解釋道,順着南星道人的指引,踏入了道觀。
“嗷嗷,如此如此。”
石闆小路從門口延伸,道觀内構造簡單,小院外加主廳卧房以及廚房三處。
小院内有一小池,池中養着幾尾鯉魚,其餘地面似乎有段時間沒有打理,生了些雜草野花。
主廳最大,卻隻是放了幾個蒲團桌子燈燭,灰蒙蒙的瞧着有些寒酸。
若不是周身靈力環繞,确實是修道之人,白書甜都會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這,怎麼着都不能将日子過成這樣吧。
天色漸晚,南星道人點燃燭火,即便如此,整個主廳還是有些許的暗。
他歉意的一笑,示意白書甜随意坐,滿臉的窘迫。
“抱歉啊師侄沒什麼好招待的,散修就是這般,可能比不上你們問道宗。”
白書甜搖搖頭,倒也沒什麼,說起來師父曾經還跟她說過這位南星道人。
需知修道一途,雖說要身具靈根,但入道煉氣同樣也需要尋找自身道義才能引動靈氣。
就好比,她是以書入道,故而法器為筆。
而這位南星道人,卻是以人入道。
為人而生,為人而活,雖已入道,卻依舊脫離不了凡塵,百餘年間,一直待在此處感悟,從未離開過。
所以他的修道之路很難,幾百年過去,依舊卡在築基期未能精進半分。
畢竟人,才是最難看透的。
當然了這都是當時她幾年前剛入門,入道前師父跟她說的,為的就是防止她的道過于宏大,到時候自己拿捏不了反而限制自己的反面教材。
不過這都是外話。
看着南星道人,白書甜溫柔的笑着,揚起對外乖巧懂事的嘴臉:“前輩說的哪裡的話,倒是書甜打擾您了。此次我剛巧出門曆練沿途經過此處,師父許久沒有回信,莎長老比較擔心,所以讓我給師父帶個東西,這才過來。不知,我師父現在人在哪兒呢?”
“啊啊,是這樣啊。”南星道長恍然,随即又懊惱道:“抱歉抱歉,最近因為這長安縣的事情倒是忘了傳訊給你們。”
說完,語氣一頓,猶猶豫豫的又開口。
“師侄啊……其實,我也許久沒見到天宇了……”
天邊的光消散,太陽落了山。
僅靠着一盞燭光照耀的廳内僅看得見人,瞧不清表情。
“所以說,師父下了溝後,就在沒上來過了?那之前的訊息是?”
“剛開始是有訊息的,還有一些關于裡面的消息一同送到,再後來就徹底沒了。”
南星道人沉痛的道:“大概在三日前,鬼氣突然從溝裡爆發,直接将周邊的一切快速吞噬,我察覺後趕忙設下禁制,才防止了鬼氣外溢。”
“可即便如此,也還是遲了,長武縣,被吞掉了。”
凡人一旦沾染上鬼氣,頃刻間便會喪失理智,被鬼氣驅使,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他隻有一人,根本無能為力,隻能看着那些熟悉的村民就那樣沒了聲息。
他也試過去救去找,可失去了理智,他們見到活人便會攻擊,幾次探入,都被迫退出。
“釋空宗那邊我也有通知,但他們距離比較遠,趕來也需要一些時日,所以我隻能日夜在此修煉,支撐禁制,避免破碎鬼氣溢出,生靈塗炭。”
說完,南星道人歉意的看着白書甜,“抱歉白師侄,我想過去找他們,可我實力不濟,下不去,而且若是下去了,這禁制便沒有人支撐,到時就會有更大的麻煩……”
“不若,你看看能不能找些人來?”
“問道宗可是大門派,距離此處也不算遠,如果問道宗宗門長老們願意出手的話,說不定能解決此事?”
白書甜聞言,搖頭道:“前輩已經叫了幾位金丹期前輩去看了,若是有用的話,也不至于至此,還是等等專業的人來處理比較好。”
“是是,也是我急了。”南星道人連連點頭,隐下眼底的暗光,再擡頭站起身,笑的更溫和了:“那,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師侄在這裡休息休息,明日我們在想辦法?”
“不了。”
白書甜拒絕了,師父都出事了她要是能睡得着才怪了。
釋空宗那邊她也有認識的人,索性傳訊給慧智,勞駕幫忙催催也好。
“不知,南星前輩可否指引一下我,我想去您說的禁制邊緣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辦法,或者幫上什麼忙。”
三番兩次被拒,突然聽到這麼一句,南星道人差點都掩蓋不住自己臉上的笑了。
好在天色昏暗,看不太清。
他趕忙上前,順着兩人走出大門,指着那唯一的一條小路道:“就沿着這條路往上,大概一公裡的位置,看到兩顆槐樹後就停下,因為這禁制還有迷惑那些村民防止他們走出的作用,所以形态虛幻,亦真亦假,你們遠遠的看一眼就行,别太近了些。”
完了又從懷裡摸出兩把皺皺巴巴的小黃旗幟遞了過去。
“這兩個小旗子,拿好了。”
“這是?”
“若是不小心進去了,這旗子可以幫你們避開我下的禁制,能夠看清出來的路,隻是要千萬注意,别碰到了那裡面的村民。”
白書甜看了看手中的旗幟,沒看懂這是什麼構造,但旗子上确實有很多眼目清明之類的法紋,隻是手法粗糙,看着好像不怎麼靠譜。
不過,她還是收下了。
“謝謝南星前輩,那我們二人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别破壞了您布下的禁制。”
南星道人擺擺手:“沒有沒有,我雖實力不濟但這禁制布的還不錯,你放心去即可,那麼,我就在此等候師侄歸來了。”
來回恭維了幾圈,白書甜跟妄便離開了,天色晚了,但師父好久沒有消息,哪怕先去看看也比待着好一些。
眼看着人漸漸離去,南星道人面上的笑才散了。
轉身關上大門,揮手間又是一道禁制,将整個道觀包裹,緩緩消失。
“那個前輩,可信嗎?”
妄跟在白書甜身後,看着手中的旗子,總覺得那人的反應很奇怪。
那人的實力說到底也不過是築基巅峰,即便是半隻腳踏入金丹,可支撐如此之大規模的禁制,所需的靈力耗損可不少。
禁制分為兩種,一種是臨時禁制,用以自身靈力支撐,靈力消散,禁制便會消失。
另外一種,則是需要耗費時間多日用靈石靈寶等借住媒介來展開,這種的可以支撐許久,但就是比較費力費錢。
若真如他所說,禁制是他自身靈力展開,可三日……
白書甜也知道這點,她對禁制還是了解一些的。
但,“說不定是有補充靈力的丹藥呢,師父畢竟與他是多年的好友,而且這位前輩以人入道,若他也進去的話,這長武縣的村民,還有哪些周邊的人,都會受到影響。”
應該,隻是想多了。
“我們小心些吧,察覺到不對就趕緊離開。”
“好。”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無用。
豆豆的行蹤還沒有确認,如今師父又出了事,白書甜的心情稱不上好,甚至有些混亂,感覺原本的一身輕,到如今壓上了巨石,讓人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