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停了下來,那雙眼暗淡無光,明明是銀色的,卻莫名像極了漆黑的夜。
“我們身為男子,并沒有什麼可競争的,你喜歡哪個女子,倒不如将她困在這裡,隻要在這裡,至少她可以屬于你不是嗎?”
“你,在說什麼?”
妄皺緊了眉頭,他難以置信的看着眠,對他的發言并不認同。
他們也是人,逃出去并不是為了找外界的女子成婚,隻是這樣才能擁有自由,可以像個人一樣活着。
眠像是突然驚醒,眨了眨眼睛,恍惚的道:“抱歉,是我亂說了,我們快走吧。”
妄頓了頓,沒有反駁,隻是沉默的跟了上去。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身後不遠處傳來了細弱的聲響。
一道道金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那兩道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草叢後傳來。
“果然,身為男子竟然敢逃跑!跟着他們,找到那出路後全部堵死,那個妄,當真是災星!”
妄拉着眠跑的飛快,好幾次身後的人都差點跟丢。
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沖進瀑布走過山洞,甚至還不等妄安頓好眠,一行人就直接跟了進來。
她們嗤笑着看向眠,對他眼中滿是誇贊,将人強硬的拽了過來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等回去後,我們會找人約束你的妻主的。”
“妄,你個狗男人,真是不聽話,竟然敢慫恿已婚男子與你出逃!”
“該死,當初就不該留你!”
妄不敢相信,他費勁心機多年經營準備,可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看向對方,逃避的視線讓他心底發寒。
掙紮,反抗,躲藏,想沖出人群然後出逃。
很遺憾,都失敗了。
女子強勁的身軀将他狠狠地壓制,怎麼都無法掙脫。
“來人,給這裡全部炸掉!”
轟隆一聲,炸藥覆蓋,瀑布都被炸的斷流。
妄滿身傷痕,混沌的眸回頭去看,哪兒還有什麼通向外界的路徑。
他,當真逃不過嗎?
白書甜翹着二郎腿,坐在懲戒堂唯一的主座上。
她的下方,跪了一排又一排的長老族長。
白書甜手裡捏着一個呈現圓形環扣還帶着一把鎖的東西,打量研究,有些好奇。
“這是什麼?”
為首的族長滿臉青紫,被問的有些燥紅,低下頭戳了戳旁邊的長老示意她回答。
長老也是一樣的滿臉腫脹,戳了戳旁邊的人。
一來二去,半天沒有一人回答。
白書甜含笑,沒了耐心。
“别打!!這是對男子那處作為處罰的!可以束縛那什麼!!”
“?啊?”
一臉懵逼,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過,看着倒也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白書甜用手指打着轉,聽着鑰匙與鎖扣碰觸的叮當響,支棱着下巴,目光淩厲:“那麼,現在可以跟我好好說說,你們剛才在聊什麼了嗎?”
長老們被打服了,自然沒人敢反駁。
對視了眼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将她們的計劃說了出來。
白書甜越是聽,越是覺得離譜。
她神色沉了下來,拳頭緊握,盯着面前一副憤恨模樣的長老,聲音有些許的幹澀:“所以你們找了人跟蹤他,還讓他的好友,成為幫兇?”
“什麼話呢。”
“身為男子,本就應該安安生生的待在家裡相妻教女,而不是抛頭露面整日想着出逃!”
“待在這裡難道不好嗎,有吃有喝生活安樂,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就他特殊,就他适應不了?”
“眠那般作為也是迷途知返,若他真的逃了,以他已婚的身份,在我們族中可是要懲戒的!”
越說越起勁,眼前的這些女子從小便接受這種教育,在她們眼中,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倒是妄這個模樣過于特立獨行,簡直是叛經離道!
幾個人一同吵吵嚷嚷,白書甜聽得耳朵都疼了。
“行了,閉嘴吧。”
“你們如何我不管,但是妄我是要帶走的,至于那個眠……”
有點糾結,若是不帶走,他是錨點,可他的樣子明顯是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更改。
除非讓妄自己看透,徹底放棄這個錨點。
起身,丢下手中的東西,叮當一聲推開了門打算離開去找人。
隻是卻不想,大門一開,四目相對,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你是誰?!”
“長老們呢,怎麼會有外人在這裡!”
“你怎麼?”
白書甜看向妄。
一身的血痕,雙腿被拖行,即便是面罩遮掩着,也依舊擋不住那滿眼的疲憊。
一旁,眠站着,小心的伸手攙扶着他,滿眼愧疚卻沒有一絲後悔。
“你。”
“抱歉,我們可能走不掉了,對不起……但是,我知道你可以逃的。”
呼吸聲音很輕,他借着一個踉跄,湊到了她的肩膀,呼吸冰涼。
“瀑布被炸毀了,但是,沒關系,你往東走三裡,那裡有一處洞穴,洞穴有點窄,裡面有很多毒蛇,有點危險你得準備一些雄黃,穿過去同樣可以到。”
“衣服,衣服穿的厚一些。”
最後的力氣,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卻又無力的松開。
一行人見她也不吭聲,奇怪的繞開進了去。
進去了門,大門一閉。
白書甜緩緩地擡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痕迹,藏了多少不甘。
“妄,你可知錯!”
“私下勾結他人,引誘已婚男子出逃!”
“但如今你已成年,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挑選如今還未成婚年齡适宜的女子,紋下情紋,便饒了你的罪孽!”
“不,不要。”這是眠的聲音,他沒想到被抓回來的後果會這般嚴重。
情紋,若是兩情相悅倒也罷了,可若是隻有一方,那跟奴隸有什麼區别,被強制性的發情,直至持續三日,控制思維舉止行為,對男子來說是最為痛苦的折磨。
曆年來,單方面的情紋不過寥寥幾人。
“不,不可以的,他堅持不下去的!”
情紋?!
妄擡起了頭,他那雙銀眸霎時泛着紅。
“是,這種不聽話的男子合該如此。真是跟他父親一樣,不服管教!”
轟隆!!
天空,開始打雷了。
白書甜握緊了拳,想轉身,可錨點開始波動,她,不能。
靈力運轉之下的世界開始波動,錨點被觸碰,隻要這裡兩處破了,就隻剩下最後一處了。
師父還在等着,妄必須自己清醒過來。
“我父親本就不想成婚,是你們逼得他剛送走了我娘,就得與别人結親!”
“本該如此!”
“你們男子唯一的作用,便是依附我們大女人。你娘生你難産而死,若真要怪,還得是你!”
“若不是你,你娘怎會死,你那個父親,又為何不願與人再婚!”
“不,不是。”
“我沒有。”
妄咳出了血,低聲的吼着。
下一刻,巨大的鐵籠被推了上來。
有人執筆,有人壓着他将他塞了進去,無力的雙腿被扣住腳踝,雙手被捆綁,他仿佛野獸被圈禁。
“諸位長老之中還有未婚的吧?”
“原本還想着讓他有個自己的選擇,但看這樣子,不如早點繪下情紋,也省的後面麻煩了。”
“那不如讓我來吧。”
一位依舊鼻青臉腫的長老舉起了手,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當白書甜這個外人不見之後,他們好似忽略了方才發生事情。
惡女當道,貪婪而又充斥着滿滿的惡意。
眠試圖阻止,可不知何時,他的妻主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死死的抓着他,掰着他的臉,讓他看着如同困獸一般的妄。
“看着,若是你不聽話,也會像他一樣!”
“滾開!”
妄喘着粗氣,試圖掙紮着想要逃離。
無數的人聚集,一層又一層的将牢籠覆蓋。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與父親的命運一樣。
看着面前已經年老色衰的女人,喉嚨中是泛着惡心的難受,想吐,渾身的疼,可卻怎麼都躲不開伸過來的雙手。
“躲什麼躲!把頸環拿來!”
咔嚓,扣上頸環,被人死死的拽着鍊子拖着,臉頰貼在籠子上。
粗糙的手伸了過來,毛筆蘸取紅色的不明液體,已經四十多歲的長老健壯如牛,在她的力道之下妄完全反抗不得。
他顫抖着想躲開,卻怎麼都逃不了。
周邊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他看向眠,腦海中的記憶開始浮動,他總覺得,一切不該是這樣。
“妄!對不起,對不起!”
眠哭的歇斯底裡,面上的面罩都被浸濕,可即便如此卻也隻是看着。
灼燒的感覺伴随着無形的靈力在皮膚上烙印,長老扯開了他的面罩,拉開衣領,露出那白如雪的肌膚。
紅色的痕迹一點點的描繪,看着那字眼在皮膚上出現,将那抹白雪染上其他色彩。
定情草,唯有這裡才有的一種植物。
葉如心形,汁水泛紅。
明明是飽含好的意味的詞彙,卻被當做這種用途,強制定情,保持理智,卻不論如何都無法傷害繪下名字的人。
若是強制反抗,唯有反噬,死路一條。
“想不到,你倒是長了張不錯的臉。”
那長老喃喃的說到,一筆一劃,卻寫的并不穩當。
煩躁的咋舌,看着還在企圖掙紮的妄,回頭看向其餘幾人:“過來幫忙,愣着作甚?”
“啧,好歹就要是你的人了,我們要是瞧見了臉多不合适。”
話是這麼說,人卻一個個的往前湊。
沒人能改了人性的貪婪,妄絕望地看着這些湊到自己面前的臉,她們仿佛化為了猙獰的野獸,流着垂涎的口饞,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他,躲不掉,躲不開。
“行了,住手。”
突然,一道黑色的袍子從天而降,将鐵籠蓋住,阻擋了這些人的視線。
妄愣住,轉頭去看。
白書甜逆着光,就站在他的身後。
那黑袍,是他當初找出來給她的。
她看着愣神的幾位長老,那一刻,失去的記憶突然回歸。
她們慌亂的後撤,嘴上卻是不饒人的質問。
“你,你個外人進來做什麼!該死的,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我們,我們隻是在懲罰自己的族人,你擅闖這裡的事情我們就不計較了,還不趕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