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宕所在山脈,位于白鸮嶺以西,馭劍至多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
已近進入夏季,溫高雨多,白鸮嶺終日雲霧缭繞,群峰常隐不現,隻在遇到晴朗天氣時,才雲開霧散,山峰顯現。進入嶺中,各處山林山脈看起來又一模一樣,可以說,山都是看起來差不多的山,樹也都是差不多的樹,難怪,鮮少有人會來白鸮嶺,因為進入嶺中,太容易迷路。遇到雲霧缭繞的天氣,更是難以辨别位置,更别說是找到深山老林中的夜家寨了。
跟着夜呈子進入白鸮嶺這天,雖然是個晴天,但不大一會兒,毛小豆就已經迷失方向,看哪裡都一樣,覺得他們就是在不停地原地繞圈,那為何夜呈子就偏偏認得路?但兩人都在空中,迎面吹來的風又大,不方便說話,有疑惑也隻能先忍着。
終于看到前方山嶺中有屋檐若隐若現,毛小豆知道,他們就快到了。
夜呈子帶着毛小豆落在一座山的半山腰,遠遠便能看到一片屋檐相連的宅院隐在高樹繁葉之後。在通往宅院的青石路上,有一座高大的四柱三門石坊,坊上正中刻着三個古老難辨遊龍走蛇般的大字。
見毛小豆盯着坊上的字看,夜呈子笑道:“上面所書即是夜家寨三個字。”
毛小豆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繼而問道:“夜叔叔,你為何能夠認得來夜家寨的路?我們剛才走的地方,看哪裡都一樣,就像在原地兜圈。”
夜呈子聞言,再次笑起,道:“待會兒你就會知道我為何能辨路了。我們先上去吧。”
到了宅院門口,毛小豆上前撞了幾下門環。門很快打開,來人一見夜呈子,忙迎了出來,激動地說道:“大少爺,你可算回來一趟了。快進來。”
夜呈子對毛小豆道:“這位是雷子,現在家裡的護院總管。你娘當年也認識他。”
雷子一身黑衣,雖然臉上已經有了少許皺紋,但身材結實,精神灼灼,聽了夜呈子的話,一愣,打量着毛小豆道:“少爺,這莫非是你老大的孩子?”
當年夜呈子和夜飛雪認識以後,夜呈子特意叮囑雷子:以後當着夜飛雪的面,要稱她為他的老大。結果雷子這樣稱呼慣了,現在脫口而出的仍然是你的老大。
毛小豆差點笑出來。倒是夜呈子聽聞此言,淡淡笑着,顯得心情甚好。
“源子今天在吧?”
“在的,少爺,二少爺一家今天都在。我帶你們進去吧。”
雷子帶着二人穿過兩個小院,來到一個寬敞的院落,讓兩人先在堂屋等候,然後一個閃身,人就消失不見。
不過片刻,幾道人影倏然而至,出現在堂屋門口。夜源子和夫人夜藍珠,連着三個兒女走了進來。
“大哥好久不回家,我讓藍珠和三個孩子都來見見你。”
說完,夜藍珠和三個孩子走到夜呈子面前,朝他行見禮。
夜源子二十八歲時才得子。妻子夜藍珠雖然久婚不孕,但後面懷上時,卻懷了三胞胎,最終為夜源子誕下二男一女。如今,三個孩子都才十一歲。幸運的是,三個孩子都十分聰敏健康,沒有先天不足的情況。
見禮完後,分别落座,夜源子和夜呈子坐在上首,大家寒暄了一會兒。
夜源子的三個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坐在對面的毛小豆。
毛小豆現在的裝束還未改變,還是穿着她原先的男裝,布衣布褲,頭上仍然帶着帽子,遮住她隻長到耳朵的頭發,但樣貌看起來清麗大方,充滿靈氣。尤其是一雙猶如半月似的眼睛,早已恢複昔日亮晶晶的神采,目光還友善近人。
毛小豆也對三胞胎充滿好奇,回望着他們。三個孩子長得幾乎一樣,但女孩子的五官更清秀一些,而且都遺傳了夜家寨人身形颀長的特點,個子都已經很高了。
不一會兒,夜藍珠帶着三個孩子先離去,讓夜呈子和夜源子談正事。
夜源子看向毛小豆,道:“這孩子,确實長得像她母親。大哥這次來,可是帶她來受印記?”
夜呈子道:“沒錯,正是為此而來。”
夜源子點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就去祖祠吧。”
夜家寨的祖祠離寨主家宅不遠,沿着先前那條青石路走到頭,穿過一條兩側種着高大翠竹的石闆路,便到了。祖祠的殿堂并不大,從外看裡面黑魆魆一片。不過等夜源子手袖一揮,祠堂内瞬間亮堂起來。
幾乎是空蕩蕩的一間殿堂,左右兩側各置着一張長案,正後方的供台上,隻放着一個黑底金邊的牌位,但上面什麼都沒寫。牌位正上方,懸着一本十分古舊但依然完好無缺的書冊。
三人走到供桌前,夜源子面對毛小豆,手指帶出靈力,在空中畫出一個奇特的字符。毛小豆想起剛才在石坊上看到的夜家寨三個字中的夜字。然後夜源子劃破自己的中指指尖,引出一滴血。鮮紅的血珠飛向靈力書寫的字符,瞬間被字符吸收進去,字符因此微微帶上一絲紅光。夜源子手指朝毛小豆眉心一指,字符便自眉心進入了毛小豆體内。
毛小豆隻覺一絲清涼的感覺,瞬間滲透全身,身體似乎也跟着閃了一閃。
“姑娘,把你的手腕給我。”
毛小豆連忙伸出自己的右手腕。
夜源子的指尖帶出靈力,在毛小豆手腕上劃出一道小口,血溢出後,用靈力裹住,朝黑色牌位送去。牌面瞬間就将血吸收了,不留一絲痕迹。夜源子在毛小豆手腕上帶過一道靈力,傷口立即複原如初。
夜源子道:“姑娘,夜家寨印記已授,自今日起,你就正式成為夜家寨人。此間祠堂,你可以随時來,《霧雨漩雪劍法》也可以自由翻閱。隻是,此劍法與祠堂有陣法相連,無法被帶出祠堂外。你若要進嶺來,身體裡的印記與祠堂相連,自會指引你尋到進嶺之路。”
毛小豆這才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