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楊派和紅楓派的弟子,已在翌日清晨,分别趕到了慕家遺址,以及石溝山。
不過,令衆人失望的是,到了現場并無任何發現。
先說慕家遺址吧。占地廣大的慕家遺址,已被高高的木栅欄圍起。雖有一處臨時木門,但木門緊閉,落着大鐵鎖。黃楊派的弟子,在大師兄袁佑之的帶領下,先是落在木栅欄外,待看四周暫時無人經過,于是同其他人示意,五人很快越過木栅欄,進入了遺址内。隻見靜谧的遺址内,從山麓至半山腰,雖再無樹木,卻已長出野草,野草之下,土色分明,栅欄邊還堆放着木材、磚瓦,看起來正準備大興土木,修建新的宅院。曾經被燒過的痕迹早已看不出來,更沒有任何遺留之物。
因無任何特殊發現,衆人又越過木栅欄,落在了外面。
這時,正好有位中年男子趕着一輛牛車,拉着滿滿一車草料,慢慢地從附近的土路過來。男子穿着灰色粗布衣褲,脖子上挂着塊汗巾,頭上戴着草帽,并未注意到剛才五人從栅欄内躍出又落下的一幕。
待男子趕着牛車走近,袁佑之立即上前,同男子道:“這位大哥,打擾一下,這裡是原來的慕家遺址嗎?”
男子停下牛車,看了一眼身着白色長衫長相斯文的袁佑之,又看看不遠處圍着栅欄的地方,道:“就是這裡。”
袁佑之道:“已經有人買下這塊地,準備修建宅院了?”
男子再次看了一眼遺址外圍着的栅欄,道:“這就不知道了。也許吧。這地方本來荒廢了多年,但大概一年前,就圍起了木栅欄,也不知是要做什麼。若非這地方,現在看着不再那麼瘆人,我們日常也幾乎不會往這邊走。”
袁佑之道:“這地方,原本看着瘆人嗎?”
男子皺眉道:“自當年發生火災後,這地方就一直黑漆漆光秃秃陰森森的,據說夜間還會有怨魂出現,你說瘆不瘆人?反正當地人對此地都是避而遠之,不願意靠近。”說完,看看已經漸漸升高的太陽,道:“各位,就不同你們說了,我也是今日有事趕時間,才往這邊繞路走。”說完,便徑自趕着牛車往前方而去。
待牛車漸行漸遠,一弟子對袁佑之道:“那大師兄,現下怎麼辦?這地方看起來十分正常。”
袁佑之想了想,暫時也查不出其他更多信息,于是道:“就先回去吧。”
再說石溝山這邊。
紅楓派的弟子到達石溝山後,便沿着山邊一路尋找,随後在一處山凹中,發現兩處被四周的山林、灌木叢、雜草掩蓋住的荒村遺址。
兩處小村,規模都不大,都隻有十來戶人家,分别位于一條從山凹間流下的小河的上遊和中遊。四十多年無人居住,風吹日曬,村中房屋早已破敗不堪,蛛網四結,草木亂生,雖再無半點人氣,但也沒有任何邪魔之氣的蹤迹。而且小村未遭遇過火災,隻一幅荒涼朽敗的景緻,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常。
紅楓派的弟子在兩個村中查看一番,除在幾處屋中發現巨大的蛇窩外,再無其他收獲。
弟子們都感歎,時隔久遠,小村早已荒寂無人,再想查明當年疫病發生的原因,就像水中撈月般不太現實。
最終,衆人帶着失望的情緒,離開了石溝山。
***
同一天的傍晚,一隻黑色的小蝴蝶從慕家遺址的木栅欄間飛出,翩翩扇動着黑色雙翼,往北原城的方向而去。
黑色蝴蝶的目标,是北原城中的一座宅院。宅院位于城東一條偏僻安靜的巷道中,院門不大,院門上方的匾額,書着金漆粉飾的“韓宅”二字。同一條巷道中,除了幾座高牆大院外,沒有任何商鋪,平時更是少有人會走過。這座名為“韓宅”的院落,是巷道最裡頭的一座宅院。從院門來看,宅子似乎并不大,深褐色的對開院門,幾乎沒有裝飾,看起來十分低調。而住在附近的人大概知道的是,這座院落多年前已被一外地商人買下,時常空置,隻時不時會有人來住上幾天。來人有時是位年輕公子,看起來風度翩翩,相貌驚人,有時還會有名身材瘦小相貌普通的老者同行,但來人行事亦十分低調,能當面碰上的機會不多。
這座名為“韓宅”的宅院确實不算大,但布局精巧,屋宅建築精良,院中修竹假山,池塘花圃,石徑回廊,任是一樣不缺。要說缺的話,隻缺人氣。因為,此宅院平時同空宅無異。
黑色蝴蝶飛入宅院中不久,從西院的一座兩層小樓中,很快走出一個身着黑袍的男子,此人便是陰雪儉了,也是平時進入人間,慣用韓姓的韓公子。
此處宅院,多年前由陰寒叟授意陰雪儉買下,以做兩人進入世間的落腳之所。既是進入人世間,比起藏身深山洞穴,自是将自己當作普通人,住在人間城鎮的宅院中,更不易為人察覺異常,特别是,不易為門派弟子所察覺。作為修為高深的邪修,兩人早已能壓制修為,隐藏體内的邪魔之氣,即使是門派弟子,若不親自探查氣脈,亦不能發現其邪修身份,更别說是世間的普通人了。
之前離開寂北荒地後,兩人便是來了此處。
如果兩人一直如同普通人般待在這座宅院中,不洩露身上的邪魔之氣,門派弟子想要找到他們,會十分困難。
隻是如今,形勢已經不同,三門二派在修行界公開征集邪修下落的舉動,多少還是打亂了兩人原先的計劃,若是他們此時再不行動,隻怕後面會越來越被動。
陰雪儉很快來到正院,進入門窗俱是閉合的幽靜堂屋中。天色已暗,堂屋中的落地雕花黃銅燈盞中,隻燃着兩隻蠟燭,有限的光亮,隻照亮堂屋的前半部分,剩下的空間,仍陷在昏暗的光線中。堂屋正後方,陰寒叟正盤腿端坐于鋪着獸皮的黑檀木榻上,本就瘦削的面孔,在幽暗的光線下,越顯陰鸷深沉。
陰雪儉走上前去,對陰寒叟行了一禮,道:“師父,果真如你所料,在慕家遺址上所用的陰玄幻術,騙過了那些門派弟子,此時,他們已經離去,暫時應該不會再來。”
冷沉的聲音自幽暗中傳來:“憑借幾個上乘修為的弟子,又怎可能看破我們設下的陰玄幻術。隻是,此幻術雖能騙他們一時,但時間一長,這些門派弟子遲早都會反應過來。雪儉,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吧?”
陰雪儉道:“都準備好了,師父。”
陰寒叟點點頭,道:“若非這幫門派弟子已經注意到北原城,我們的計劃也不用提前。不過,提前也好,免得夜長夢多。雪儉,記住,你那邊一旦事畢,便立即返回。似北原城這般的規模,大陣至少需三日才能完成,你趕回後便立即為我護法。此聲東擊西之計,雖能拖住門派弟子一時,但無法牽制他們太久。大陣能否成功開啟,關系你我大計之成敗,過程中斷不能有任何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