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雪儉道:“雪儉知道。師父放心,完事之後,雪儉便會立即趕回,不會有任何耽誤。”
陰寒叟道:“那你現在就出發吧。”
陰雪儉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出了堂屋。來到外面院落中,陰雪儉擡頭看看已經完全暗下的天幕。這個夜晚,北原城上方的天空,不算特别晴朗,雲層較多,天色有些陰沉。陰雪儉露出一絲淡淡的笑,這可真是天助他們。很快,陰雪儉的笑容隐沒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雙眼中一閃而過的陰沉與邪魅。
陰雪儉戴上兜帽,運起修為,很快,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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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醜時初剛過,一道暗影就悄無聲息出現在北原城外,沿着城牆腳快速移動。随着暗影移動,城牆腳開始溢出黑氣,并順着城牆攀沿而上。
黑氣漸漸越過牆頭。在城牆值守的士兵剛剛發現黑氣,卻再不能呼吸言語,紛紛倒了下去。
這時,暗影出現在北原城上空,随着黑色袍袖舒展,四隻黑鳥自黑影處飛出,悄無聲息掠過靜谧無人的街道,落在北原城外四角處。
将至寅時,深沉的夜色籠罩着北原城上空。這時,城中心的上空,黑影開始修為運轉,原先在城外四角落下的黑鳥,同時飛起,體型驟然變得巨大,張開的雙翼遮天蔽日。巨型黑鳥在空中沿着一道完美的弧線向懸在空中的人影彙攏過來,同時,自城牆四角帶出一股粗如井的黑氣。黑鳥飛近空中人影後,圍繞人影飛旋起來,并漸漸消失不見,隻剩下由濃厚黑氣形成的巨大渦流,将人影圍在其中。
被黑氣包圍的人影,開始在漩渦中運轉起功法。随着功法的運轉,漸漸有柱子粗的道道黑氣,從四道粗壯黑氣上蔓延出來,并相互交織連結在一起。
當天漸漸亮起時,北原城中逐漸醒來的人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整座城已被黑色的溢着黑氣的巨型網狀物籠罩住,天空再也看不到,原本的灰石城牆,已經被黑氣侵染,幾乎已經變成黑色,但凡靠近城門,自門外溢進來的黑氣,隻要吸進體内,便會窒息而亡。而城上方的黑氣中,顯然有人正在運轉功法,不知要對這座城做什麼。但憑着直覺,所有人都嗅到了威脅生命的危險的存在,于是,所有人都驚恐不已,哭喊聲不斷,城裡頓時亂做一團。
而正在施行功法的黑衣人,明顯對此無動于衷,也不受影響,仍然兀自建着黑氣彌漫的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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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這一夜,寅時剛過,四隻黑鳥分别飛入了四座不同的城中。由于隻是一隻尋常的黑鳥在夜間飛過,沒有人對此感到奇怪,也未引起特别的注意。直至将近卯時,四座城中各有一處屋宅,突然冒出夾帶黑氣的大火,随着一陣猛烈的驚鑼聲,城中的居民才紛紛從夢中驚醒過來。随着大家前往滅火,然後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正在燃燒的火焰,與尋常火焰不同,不但帶着詭異的黑氣,而且蔓延極快,潑出去的水根本無法阻止火勢,并且,大火會朝人奔蹿過來,隻要碰到人身,火舌很快就會把人整個兒吞沒。很短時間内,城中就陷入大亂,人們丢下手中的木桶銅盆,奔走逃散,驚恐悲鳴。
不過,巧的是,四座城分别是青松門、紫杉門、火棕門以及北方二派護及範圍内的城,異常火災發生後不久,便有正好在附近的弟子,或是散修,在第一時間内往三門二派傳去消息。
于是,天還未亮時,三門二派中,弟子們突然就收到門派内的緊急集合傳喚,然後按照各自門派指示,迅速趕往發生邪魔之火的四座城。
三門二派,無論是掌門還是弟子,都對此始料不及,不曾想到,居然會有如此突然的劇變出現。更沒想到,原本毫無動靜和線索的邪修,不出現則已,一出現便制造驚人動靜。此時,衆人萬萬不會想到,前方将有更意外的消息,在等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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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北原城的天未再如往常般亮起。及至晌午時分,北原城内依舊光線昏暗,整座城,連同城牆在内,已經被一個巨型穹頂似的黑色法陣罩住。法陣中,道道黑氣縱橫交錯,最粗的似水井,最細的如同普通房屋的頂梁柱。城中的人們,經過一上午無用的哭喊,此時已經力氣用盡,紛紛冷靜下來,全部集中到屋外,看着發生在城上方,不可思議又難以想象的一幕。部分絕望的人,早已面如死灰,狀似失魂。有少部分人,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壓力和驚恐,陷入了瘋魔,披頭散發在城中疾走狂呼。
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陰寒叟,懸在狀如穹頂的黑色法陣正中,正将最後一道口緩緩封上。這樣,大陣雛形便已建好。接下來,便要持續地注入黑氣,将大陣最終完成。
想他陰寒叟,避開人世四十餘年,常年待在荒寂枯燥的寂北荒地,專心修煉大法,等的就是這一刻。選擇北原城并非偶然。北原城大小非常合适,位置也較為偏遠,附近修行門派和修行人也不多,所以,自開始醞釀大計時,北原城便已成為目标。
遠處的天邊,一道黑影正疾速趕來。陰寒叟看了一眼,放下心來。陰雪儉返回的時間,剛剛好,這下,他便可以放心完成大陣了。陰寒叟閉上眼,在陣眼中運轉起功法,将濃厚的黑氣源源不斷注入大陣繁複的咒文中。
陰雪儉來到北原城上空,看到大陣雛形已經完成,陰寒叟正專心完成法陣,先運轉修為,繞北原城外疾行一圈,在城外三裡處,落下帶着火焰的黑氣,并用功法先将火焰壓制住。又自額間放出一縷神識。神識離體不久,就化作一隻黑鳥,高高盤旋在空中,查看四周情況。
陰雪儉這才閃身,來到北原城西郊的原慕家遺址。
随着兩道黑氣飛出,原本根本看不出破綻的陰玄幻術,随即便撕裂開一道長口,露出遺址現在的模樣來。
整個慕家遺址,早已變成丈來深夾帶火焰的黑氣坑。此時,坑中濃厚的黑氣正不停滾動翻湧,道道火舌活躍蹿動,若非有法術的掩蓋和壓制,夾帶火焰的黑氣早已蹿出,瞬間便能蔓延數十裡。如此之濃厚的邪魔之焰氣,别說一個北原城,瞬間蔓延進十個北原城也不是問題。
陰雪儉看着差不多花了一年時間準備的黑氣坑,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一年前,陰雪儉在陰寒叟授意下,以外地韓姓商人的身份,出重金向北原城王府買下向來被北原城人視為不祥之地的慕家遺址。這塊地已經荒置多年,向來無人問津,北原城也懶得打理,就一直荒露在郊外。反正任誰遠遠一看,都知道,那是片曾經被大火燒過的地,而且,想必當時火勢十分大,已經傷及地層,以至于連草都不會長了。這樣的一塊地,無論怎樣看,都不再是風水佳地,無人問津也是正常事。
面對從天而降的買賣,來人又是個看起來沒多少經驗的年輕人,現在的北原城王隻當對方是個腦筋有問題、錢多得花不完的敗家子,很快就接受了這筆買賣。同時,陰雪儉提出一個有償要求,請北原城順便雇工将整個遺址用高高的木栅欄圍起來,并以官方形式,在上面用朱漆大大地書下“禁”字。當時陰雪儉所給出的理由是,這塊地已經空置多年,上面又發生過那麼特殊的事,他買下此地難免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和麻煩,但他想低調進行此事,不希望在修建宅院的過程中受到任何打擾。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反正這塊荒地賣出去了才是要事,于是北原城王一口答應下來。
陰雪儉轉動手腕,運轉功法,将被撕開的幻術裂口重新封上。遺址看上去又是一片已經長出荒草、準備大興土木的樣子。
陰雪儉展袖一揮,遁形而去,很快,就出現在北原城外的一片茂密樹林中,立在一株參天大樹上,戴着兜帽,雙手籠在寬袖中,靜靜看着四周,等着或早或晚,都會反應過來的門派弟子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