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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邪魔之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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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陰寒叟和陰雪儉兩人的出現,要從四十八年前說起。那時,陰寒叟還不叫陰寒叟,也還未開始煉邪魔之氣。而陰雪儉那時,還未出生。

四十八年前,修行界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稀有之事發生。不過這一年的秋天,位于北方的雪杄派,卻同時迎來兩件大事。一件是前任掌門雪菁素退位,其女兒時年三十八歲的雪菁顔正式繼任雪杄派掌門,并于同一個月,與前任掌門門下弟子蕭霖成親,結為道侶。那個秋天,雪杄派内一片喜氣祥和。但卻有一個人,不怎麼開心,也開心不起來,眼見自己繼續待在雪杄派,前途暗淡,于是,正式向門派提出,準備離開雪杄派,遊曆世間做一名散修。

這個人,便是當時四十歲的陰寒叟。隻是,那時的陰寒叟用的還是他的本名,韓土索。

韓土索在十三歲時,成為當時雪杄派僅收的五名親傳弟子之一。雖然他同最先入門的蕭霖一樣大,卻是同批親傳弟子中最後才被收入門下的,所以,在排行上,仍需尊稱蕭霖一聲師兄。

雪杄派規模不大,又由于立派劍法雪杄劍法的高階部分隻能雪菁家族的人修煉,所以向來弟子收得少。每一代掌門,所收親傳弟子,不會超過五人。雪杄派雖然曆代掌門都是由雪菁家族後人擔任,但日常門内各項事務,以及對親傳弟子的教導傳授,卻都是由門派的代掌門負責。而雪杄派的代掌門,也就是曆任掌門的夫婿。根據雪杄派長久以來形成的傳統,能夠能為下一任掌門夫婿的人選,隻會從掌門所收的親傳弟子中選擇。

就韓土索他們這一批五名弟子而言,若論天資和悟性,蕭霖和韓土索不相上下,但兩人在外貌形象方面,卻是高下立見。作為大師兄的蕭霖,長身玉立,風姿卓然,韓土索則長得其貌不揚,身形矮小。而且自小,雪菁顔也是同蕭霖走得比較近。随着衆人漸漸成年、通曉人事,雖然從未有人提及,但韓土索等另外四名弟子,都已經明白,未來會成為雪菁顔夫婿以及未來雪杄派代掌門的人,定是蕭霖無疑。有了此種認識,四人就不再多想,日常隻是專心修煉,以期修為不斷突破。

而其中,最為勤奮努力的,便是韓土索了。韓土索心性驕傲,加之本身天賦異秉,早已下定決心此生不涉紅塵事,隻将不斷突破修為當作畢生追求,以期憑借深厚的修為,終有一天整個修行界能夠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随着修為突破了上乘初階後,繼續待在雪杄派的局限就日漸明顯。由于不能配合修煉相應的高階劍法,在雪杄派中,但凡修為進入上乘的弟子,日常便開始以長期閉關作為修行的主要方式。但此種方法,對于生性驕傲,志滿天下的韓土索而言,就不太适合。他不願意把自己的後半生都花在閉關靜修上,更何況,此種修行方式,對于修為的提升,其實效果特别慢。因此,雖然人還待在雪杄派,但韓土索的心中卻已漸漸生出了離意。

最開初,韓土索不是沒想過拜入其他門派下,但其他門派,特别是大宗門,收親傳弟子不但要時機适合,而且要求和條件都很高,他達不到要求,非親傳弟子他又不願意做,最終,機緣巧合下,被當時正在招收親傳弟子的雪杄派看中其資質,作為最後一名親傳弟子收入門下。

四十八年前的秋天,新任掌門雪菁顔與蕭霖成親,一對般配的璧人雙雙眉目含光,笑意盈然。而蕭霖不但成了新一任的代掌門,之後,還能與雪菁顔同修雪杄劍法的高級劍式。相較之下,韓土索想及自己繼續待在雪杄派,除了整日打坐靜修,參與日常教學外,便再無其他可能建樹,修為的突破更是遙遙無期,心中于是透出無限的失落和黯然。

于是,韓土索選擇離開雪杄派,去世間做一名散修,心中暗自期待,說不定哪一天得遇特殊機緣,助自己修為突破不說,還能順便成就一番能令修行界銘記的大業。

由于之前沒少下山曆練,世間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經去過,再無令他心生向往之處,想了想,韓土索決定一路北上,穿過雪域,前往幾乎不會有人踏足的寂北荒地。

由于沒練過高階劍術,隻是中階的劍法,無法将體内的上乘修為發揮出來,經過雪域時,韓土索沒少經曆各種危險和磨難,在遭遇大量雪地蜈蚣的兇猛圍攻時,還差點葬身蜈蚣的包圍中。終于進入寂北荒地後,韓土索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盡快提升修為,修煉更高階的劍術法術,無論在哪裡,唯有讓自己成為強者,乃至最強者,才能真正保證自己的安全。

在寂北荒地,韓土索被從蜂窩狀的坑洞中飛出的旋風阻擋了去路。待天明,旋風消失,穿行蜂窩狀的坑洞之地時,韓土索拾到了一個寬扁的黑石匣子。

匣子上雕刻着世間少見的繁複花紋,盒蓋緊閉,似被某種法術封印。但搖一搖,匣中應該有物。于是韓土索在遠離坑洞的地方坐下,開始想方設法試圖打開匣子。但各種方法試了一遍,乃至最原始的砸、摔、捶都用上了,匣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見根本無法打開匣子,無奈的韓土索于是擡起匣子,仔細端詳起匣子上的紋路來。匣子上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但現在的人已經看不懂。不過,盒蓋正中間卻是有個小孔。韓土索湊近盒蓋,朝小孔看去,不過瞬間,心神仿佛就被什麼吸引住了。所幸,韓土索畢竟是上乘修為的弟子,未等心神被攝走,便立即反應過來,運起修為,強行移開了視線。

待心神穩定下來,韓士索想了想,劃破指尖,朝小孔滴了一滴血進去。仿佛有什麼,迅速把血吸了進去,但匣子仍未打開。想了想,韓土索取了一滴心頭血,滴入了小孔。

這次,血被吸走後,盒蓋上繁複的紋案中,突然溢出淡淡紅光,緊接着,盒蓋突然彈開了。與此同時,一股黑氣自匣中飛出,直沖韓土索心口而去,瞬間就進入了他的心脈。

韓土索大駭,忙抛下匣子,探向自己的心口。但已經來不及了,一股陌生的力量,已經滲入他的心脈中,并瞬間将整個心髒裹住。韓土索剛準備運起修為,将黑氣驅散,心髒就猛然一縮。韓土索隻覺胸口一堵,眼前一黑,瞬間昏死過去。

幾日之後,韓土索才醒轉過來。荒地的天,将亮未亮,四周阒寂無聲。韓土索隻覺渾身隐隐作痛,周身經脈遊蕩着一股陌生氣息。待檢查自己的身體,悚然一驚。氣海之中,兩股力量正在相互融合。不,應該說一股力量正在吞噬另一股力量才對。而被吞噬的,是原本體内的靈力。正在吞噬靈力的,則是體内出現的陌生氣息,也就是之前進入他體内的黑氣。兩股力量在體内正面交鋒,強弱對比一目了然。

韓土索嘗試運轉修為,想要調動體内靈力,但受到黑氣的壓制,靈力再無法調動,還引得全身劇烈疼痛。黑氣更是毫無動靜。顯然,作為與靈力截然不同的兩種能量,運轉黑氣的方法與運轉靈力的完全不同。

憑借着修行多年的經驗和直覺,韓土索知道,一旦體内的靈力被吞噬完畢,而他又無法運轉進入體内的黑氣,到時候,黑氣滿溢周身血脈,充斥髒腑,他的身體會因根本不适應也無法承載越來越多的黑氣而自爆而亡。

想他韓土索怎能如此下場!莫名其妙死在無人會至的寂北荒地!

天亮起來了。

韓土索突然看到原先被抛到一旁的石匣子。此時,匣中的東西已經散落在地,乃是一本殘破古舊的書卷,還有另一個方方的盒子。

韓土索連忙拾起殘破的書卷,慌忙翻開。書卷的紙張泛黃脆弱,許多内頁已經失散,剩下為數不多的十來頁,有部分已經殘缺,内容不再完整。所幸圖文并茂,圖畫展示的乃是某種氣體在人體的流動走向。韓土索專注地看着書卷中的圖畫,經過一個白天,心中漸有所悟。

随着荒地的夜晚到來,韓土索将書卷放入石匣,閉上眼,開始按照剛才記下并領悟的方法,嘗試運轉體内的黑氣。

此時,荒地的廣袤與阒寂再不是什麼瘆人的東西,而成了确保無人打擾的有利環境。

待韓土索再次睜開眼,雖不知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但眼中不再有原先的懊喪和惱火,而帶上了絲絲分明的狂傲。

而實際上,一個月已經過去。

韓土索按照殘卷上的記載,掌握了運轉體内黑氣的方法。随着黑氣被運轉疏導,有序地遊走周身經脈,身體原先的疼痛和不适感已經消失。而且,随着能夠運轉黑氣,他意識到,他原先的靈力被黑氣吞噬後不是消失了,而是變成了黑氣,他的氣海并未有所消減,而是,全部變成了黑氣。不僅如此,雖然他的修為沒有變化,但周身澎湃湧動的能量卻比之前更為強大與劇烈。也就是說,同樣修為的靈力和黑氣,黑氣所擁有的力量更強大。

韓土索突然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大笑起來。

這不就是他韓土索在世間尋找的更為強大的力量嗎?原先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卻不知,他這是因禍得福了!

哈哈哈哈。

韓土索大概沒有意識到,此時,已被黑氣占據周身的他,不知不覺中,心也變得更為冰冷和堅硬了。原本一雙明亮的雙目,此時也已變得暗沉,其中,隐隐有黑氣浮動。

韓土索拾起石匣,馭氣去往荒地最遠處的黑色山脈。

現在,他暫時不準備離開荒地了。荒地雖然毫無生氣,但看起來也無異獸妖邪,這樣正好。意外獲得殘卷和黑氣的他,準備就在荒地待下,好好研究新獲得的力量,好好研究殘卷中還能看得到的内容。

韓土索這一待,便是七年。

在将殘卷反複閱讀研究後,他漸漸意識到,殘卷中所記載的,便是現在很少在世間出現的邪魔之氣的修煉之法。留下匣子和一縷邪魔之氣的,雖不知是何人,但估計,這些東西留下少說也有幾百年了。雖然魔族早在千年前就已消失,但黑氣卻從未徹底從世間消失過,時不時還是會出現。黑氣本是世間的至陰之氣,源自于最為陰暗的領域,甚至,可以源自人的内心,而這世間,估計永遠都有像他這樣,為了追求極緻力量什麼都願意修煉的人,所以才會有人,遺留下這麼一部殘卷,留下一股黑氣。甚至,還留下幾粒被黑氣封印,曆經數百年還依然保持鮮活的厭生花種子。

七年時間中,韓土索在寂北荒地覓得心儀洞府,并按照殘卷所記載的方法,不斷從雪域擄來各種動物,通過厭生花制造濃厚黑氣,然後利用這些黑氣修煉。待七年過去,韓土索的修為已經突破上乘高階。若是放在人世間,這已經是修行界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但韓土索并不打算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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