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栀轉身時碰落真絲睡袍的殘片,指着滿地被他撕爛的狼藉,“許維禮,你看你幹的好事!”
“賠你十件。”他俯身一口含住她耳垂上圓潤的珍珠耳環,舌尖來回挑逗着,“或者…”
尾音消失在交纏的呼吸裡,他的吻化作北海道的初雪,起初隻是試探着落在眼睫,而後是鼻尖,最後在唇角輾轉成暴風雪。
江南栀偃旗息鼓,繳械投降。
窗外暴風雪在呼嘯,卻吹不散一室缱绻。
在缺氧的眩暈中,江南栀胡亂揮動的右手猝不及防按在他後腰的凹陷處——那是五年前車禍留下的舊傷。
許維禮的腰線驟然繃成拉滿的弓弦,一時間他感覺自己被攔腰折斷,喉間溢出破碎的悶哼。
“對、對不起!”江南栀觸電般縮回手,指尖還殘留着他肌肉痙攣的震顫。
她手足無措地跪坐在淩亂的被褥間,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許維禮,你沒事吧?”
漫長的仿佛經過了一整個雪季,直到聽見他埋在織物裡的悶笑:“江小姐現在學會趁人之危了?”
他的極力掩飾着聲音裡的疲憊。
江南栀卻敏銳捕捉到他手臂隆起的青筋,真絲枕套上還沾着他方才疼出的冷汗。
她翻身坐起,被褥從肩頭滑落,露出鎖骨間未消的齒痕:“我去拿冰袋!不,還是這需要熱敷?那個綠色藥膏在......”
話音未落便被拽回床榻,許維禮用殘肢壓住她緊繃的小腿,帶着薄繭的掌心落過她的脊背上,輕輕安撫着。
“舊疾而已。”他再次将人圈入懷裡,“比起這個......”
未盡的話語被庭院積雪落地的悶響吞噬,殘缺與完整在潮濕的呼吸中又一次相遇。
——
正午時分,許維禮将銀質袖扣别好時,接到了管家打來的電話。
北海道暴雪封路,他們滞留在本館無法過來。
但冷藏室和地窖裡留有大量食材,足夠月餘。叫顧客不必擔心,一旦雪停,他們會第一時間過來處理。
最後,他們對顧客緻以最誠摯的歉意。
北海道全域暴雪警報正在電視屏幕閃爍,他挂斷電話看向冷藏室,繞了一圈後大緻挑選了幾個現成的食物和方便處理的食材。
斜倚在櫥櫃門旁,挂上圍裙。
培根土豆泥、甜蝦海膽蓋飯、黃油煎牛排。
确定菜單後,他開始動手處理食材,先是将洗淨的土豆切大塊放進蒸烤箱,然後淘米煮飯,接下來是處理甜蝦和海膽,将它們整齊碼在盤子上。
二樓傳來噼裡啪啦的動靜,緊接着是行李箱靜音滾輪的響動。
江南栀赤腳跑下旋轉樓梯的瞬間,煎牛排的滋滋聲混着黑胡椒的辛香與黃油的奶味直沖鼻腔——許維禮單手持夾正在給牛排翻面,殘肢無意識地抵在島台櫃門上保持平衡,睡衣領口露出的鎖骨上還印着她的齒痕。
她明目張膽地将自己的東西都搬進許維禮房間裡,開啟光明正大的同居生活!
出來時,她帶着狡黠的笑意,赤腳跳上高腳凳。
單手拖着下巴,鑄鐵鍋在燃氣竈上泛着幽藍火光,許維禮單手握住長柄湯勺攪動土豆泥的間隙,随手遞給她一碟洗淨去蒂的白草莓。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撕破暖昧的氛圍。
江南栀劃開屏幕的瞬間,江母的吳侬軟語混着麻将牌碰撞聲傾瀉而出:“栀栀呀,新聞說北海道雪災......”
“媽,我在民宿很安全的。”她咬下一口草莓,不安分的腳趾卻穿過餐島台的空隙,蹭在許維禮的殘肢上,像貓尾巴似的撓得人心癢癢。
被許維禮蹬了她一眼,才堪堪收斂。
她蜷起腳趾勾住凳腿,又與母親随意唠起了家常,眼神卻始終追随着許維禮在料理台前遊走的身影。
當他俯身從烤箱取出鑄鐵鍋時,襯衫後襟隐約透出她昨夜失控時抓破的傷痕。
第二個電話響起。
伴着馮伊伊的尖叫炸響:“江南栀你出息了!孤男寡女暴風雪——”江南栀紅着臉慌亂間碰倒味醂瓶,琥珀色液體在岩闆上蜿蜒成小河。
許維禮頭也不擡地抽了兩張廚房紙,替貪玩的小貓收拾狼藉。
“放心吧,溫泉别墅區有獨立發電機......嗯嗯,那你忙,我先挂了。”
安靜了五秒鐘的手機剛剛接觸岩闆台面,再次震動。
來電顯示從“大哥”跳到“同事Emma”,最後定格在“江淮沅”三個字上。
江淮沅的來電讓空氣驟然凝固。
“哥,我所在的區域很安全......”江南栀用指甲摳着島台天然石紋路,看着許維禮将牛排醬汁淋成螺旋狀。
與此同時,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脆響,兄長深吸氣的聲音混着難掩的疲憊,“把定位共享給我,現在。”
“…什麼?我這邊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江南栀果斷挂掉電話。
“幫我遞下研磨器。”許維禮突然開口。
江南栀抓起胡椒瓶跳下高腳凳,正要遞給他。
忽然聽到許維禮口袋裡長時間沒有動靜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
他解鎖手機查看,沒有收到任何關心。
隻有一封來自陳仰傑的郵件,下午三點召開Staff Meeting緊急會議。
附件貼的各種報表像紛飛的雪花片,密密麻麻的數據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連帶後腰舊傷也開始隐隐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