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和阿蕪碎步小跑,緊跟在她身後,阿芸道:“世子爺他們在朱雀街那邊的太白樓用飯,不知怎地,就同管國舅的人起了口角!奴婢聽回府的小厮說,管國舅動手,打了世子爺一巴掌!”
原來,天氣晴好,袁承璟着人禀報了趙靈犀一聲,便帶着兩名侍衛,去禦街上遊玩。午時沒回府,便在太白樓用飯。
恰好管國忠帶着人也過去了,管國忠家的下人硬說袁承璟坐得位子,是他們包下的,要趕袁承璟他們走。
袁承璟自是不肯,說了幾句硬話,管國忠他們隻當袁承璟是個尋常的富家小公子,自是不将他放在眼裡,言語間便有些不幹不淨。
袁承璟哪裡受得這個,便回嗆了幾句,說道:“便是你家國舅爺,也不能這般強占别人的座頭,好不講道理!”管國忠聽了,讓一個小孩子罵道臉上來,便覺失了顔面,竟真的動了手!
袁承璟身邊隻帶了兩個護衛,哪裡是他們一群人的對手,吃了眼前虧。說話間,已到了袁承璟的緻遠居。
早有小丫頭打起簾子,趙靈犀一腳踏進去,便見袁承璟身上已換了家常的月白杭綢小衫,俊秀的小臉繃得緊緊的,見她進來,眼圈兒卻是紅了。
趙靈犀幾步走到袁承璟跟前,捧起他的臉蛋兒,道:“讓我看看,傷着哪裡了?”果見他左邊腮上,微微有些紅腫。
“白嬷嬷!”趙靈犀聲色俱厲,“世子臉都這樣了,怎地還不拿冰來敷?你也是跟着世子的經年老人了,是怎麼伺候的?”
白嬷嬷吓得一哆嗦,忙屈膝道:“娘娘息怒!奴婢已着人去取了,隻一時半刻還沒送過來……”
趙靈犀不耐煩道,“你還不快去催!就這樣幹等着不成?”
白嬷嬷趕忙出去了。趙靈犀掏出帕子,拭幹袁承璟眼角強忍的淚花,猶豫片刻,終是将他攬入懷中,一下下撫着他的背:“世子,你做得很好,真的,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袁承璟伏在她的懷中,強忍的委屈終于湧了上來,帶着濃濃的鼻音,悶聲道:“娘……娘娘,我還是給父王丢人了……”
“胡說!”趙靈璟捧起他的臉,目光堅定地看着他,“今日之事,錯不在你。那管國忠以大欺小,倚老賣老,是他卑鄙無恥!你當時人少,若與他們硬拼,豈不是要吃更大的虧?你能審時度勢,先保全自身回來,這是勇敢,不是懦弱!韓信尚受過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這點子委屈,算得了什麼?”
恰時白嬷嬷捧了用棉巾包好的冰塊進來,趙靈犀接了,小心地替他敷在臉上,又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口氣,我定會為你讨回來!”
袁承璟被冰地一個激靈,吸了吸鼻子,眼圈兒依舊紅着:“他是國舅,皇後娘娘的親兄弟。皇祖父素來偏袒他們管家,你怕是不成,還是等我爹回來……”
“等你爹?”趙靈犀嗤笑道,“等你爹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難道咱們義安王府,就要白白吞下這口惡氣,任人恥笑不成?此事,我自有道理。”
她站起身,對阿蕪道:“去,備轎!我要往東宮去一趟!”又轉頭對袁承璟溫聲道:“你在此好生歇着,莫要胡思亂想。看顧好弟弟妹妹。”
袁承璟還想再勸,可見趙靈犀不容置喙的神情,隻得将話咽了回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趙靈犀也不更衣,仍舊穿着一身家常衣裳,隻略整了整鬓發,便登轎直奔東宮而去。
東宮。
太子妃呂氏早已得了風聲,正坐立不安,已着人去請太子回宮。
趙靈犀的轎子到時,太子也恰好剛從前朝回來。呂氏忙迎了出來,一見趙靈犀,便拉着她的手,道:“弟妹可是為了承璟的事?哎呀,你也莫着急,殿下已經回來了,咱們好生商議,總有個說法的!”
趙靈犀也不與她多言,進了殿内,見了太子,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在眼角不着痕迹地一按,眼圈兒立時便紅了,聲音也帶了哽咽,屈膝便要拜下:“殿下!太子妃娘娘!求二位給臣妾和世子做主啊!”
太子與呂氏皆是一驚,呂氏忙攙住她:“弟妹可不能這樣,快快請起!有話慢慢說!”
趙靈犀這才拭着淚,直直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管國舅他以大欺小,當衆掌掴了世子!承璟他才多大年紀?臣妾聽聞,五内俱焚!求太子殿下帶我進宮面見聖上,為世子讨還一個公道!”
太子一聽管國舅三字,眉頭便緊緊鎖了起來:“唉!管國忠素日行事便有些不着調!本宮也常為此頭疼!他畢竟是中宮嫡親,又是長輩,若本宮為你出頭,皇後娘娘是饒不了本宮啊!”
趙靈犀聽罷,心中一冷,面上卻愈發凄楚,淚珠兒滾落,泣不成聲:“殿下!臣妾知道此事令您為難!王爺如今正在北疆為國浴血奮戰,九死一生!他的孩兒在京中卻受此等潑天冤屈。難道皇子皇孫,便要任由外戚如此欺淩折辱不成?”
太子妃呂氏在一旁聽着,隻陪着擦淚,并不言語一聲。
趙靈犀自知有求于人,現下去内務府奏請面見皇上已然來不及,隻能求太子帶她入宮。
太子面色變幻,在殿中踱了幾步,猛地一頓足,道:“罷了!你也莫哭了!管氏也确是該敲打敲打了!你随本宮入宮,今日定要親自向父皇禀明此事,為承璟讨一個公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