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一會兒就好。”他說的很輕,小心翼翼。他在緬懷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抛棄了他的女孩,不知是恨是愛,隻是懷念。
聽到他脆弱的聲音,黑雪稍微放松了一些 ,任由他靠着,血液的躁動似乎也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安定了下來,好像恍惚間又回到了在試衛館相依為靠的時光。
真的隻是一會兒,總司就松開了她,臉上不再是無力和迷茫,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擦了擦嘴上的血迹,佯裝無事的離開。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黑雪不由想起了十年前的總司,他被同門打的遍體鱗傷,受到各種欺辱都獨自默默忍受,那個時候近藤還沒有注意到他。他總是受傷,總是一個人,可為什麼要裝作堅強一個人忍受這一切呢?那時他還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啊。他大可以勇敢的像别人尋求幫助,可他沒有。黑雪很明白一個人孤立無助是多麼痛苦的滋味,所以……所以那個時候她才會選擇站在總司的身邊,和那個充滿敵意的世界對抗。
可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有了可以信賴、将背後托付的夥伴,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和物。可是為什麼在這一刻,她仍然從總司的身上看到了孤獨的憂傷?
但是這一次,黑雪已經不能站在他的身邊了……
當黑雪走出破損的房屋時,就看到土方擋在舉刀顫抖不已的龍之介面前,一刀貫穿了羅刹的胸膛。
異變成羅刹的家裡次郎終于瞌上了眼睛,倒下了。
所有的人都聚到了這裡,大都沒有嚴重的傷勢。總司環胸靠在房柱旁,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芹澤搖着鐵扇從另一側走了過來,後面跟着新見還有一個光頭黑衣的中年男子,他的皮膚顯現出和年齡不符合的光潔白皙,這點很奇怪。還有黑雪能觀察到他的眼裡有超過年齡的陰沉與野心。
多年的經驗和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可惜她現在隻有一副普通人類的身體,也不能使用能力,不能看出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待他走近,黑雪渾身忍不住緊繃起來,他身上有哥哥血樣的氣息,雖然聞得出血樣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但依然非常的濃烈!黑雪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複下波濤洶湧的心情,用銳利的目光打量這個光頭的中年男子。
他竟然一下子敏銳的感覺到了黑雪隐晦的敵意,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駐足在芹澤的身後。
土方似乎在教訓沒有覺悟對敵卻跑到這裡來的龍之介,可黑雪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海裡有太多複雜的信息讓她一時片刻理不透。
“大家到大廳集合一下,有事要說。”土方冷峻的看了渾身發抖的龍之介一眼,“你也來……因為你也看到了吧。”
黑雪跟在大家後面走着,可視線卻一刻不敢離開那個光頭男子,這個人給她的感覺越來越不妙了,他……絕不普通!
等處理完家裡屍體的一君和原田也到大廳集中後,那個自稱是西醫,名字為雪村綱道的中年男子拿出了一小瓶玻璃瓶裝的紅色藥水。
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的複雜情緒一下子充滿了黑雪的大腦。那就是十涑說的紅色藥水,也是安靈說可以緩解她反噬的解藥。
既然敵人已經現身,她和十涑訂好的作戰計劃現在就要開始了……
“這是幕府和異國交易中得到的,一種叫做變若水的藥。”他開口了,聲音混濁低啞,他掃過衆人繼續說,“喝了這個的話,戰鬥力會大幅度提升,同時也能得到令人震驚的治愈能力。”
确實,在場的衆人都聯想到羅刹一次次被砍傷後,極速愈合的傷勢,那真是駭人聽聞。
黑雪面若寒霜,所謂的治愈能力隻是騙人的表象,其實是在提前透支人類的生命力罷了,和真正長生不老的長夜一族不同,當羅刹身上的細胞重組次數達到了人體的上限,他們就會死去。
這隻是一種無恥的欺騙,黑雪對這個陰暗的西醫更加厭惡了起來。
看到衆人詫異的目光,他揚起頭不疾不徐地說着,“但是,同時會失去理智,無法保持正常的思維。”
“就是說天上不會掉餡餅的意思啊。”芹澤搖開鐵扇,輪廓分明的臉上是沉思的表情,是他把幕府拉到了浪士組中來的,責任最大的也是他。
“是的,而且那個力量隻能在黑暗中發揮。”雪村綱道面無表情,“喝下藥水并發揮出戰力的人,我們将其稱為羅刹。”
隻能在黑暗中發揮力量,這點确實符合西方血族的特征,哥哥的血統裡的确有血族的血統。哥哥的父親就是初代混血血族。而會喪失理智這一點也符合了被血族咬噬中毒後的特征。
新八想起剛才戰鬥的情形還心有餘悸,“那個樣子簡直就是羅刹了啊。”
在日本的文化中,羅刹是兇殘的鬼怪。
“我想起來了,那個家夥是家裡。”一直沉默的原田突然說道。
“家裡……”平助驚訝的說,語氣裡還有一絲愠怒,“他不是和我們一起從江戶上京來的嗎?”
“就是說你們把夥伴用來做來路不明的藥的實驗了?!”新八也生氣了起來。
近藤和土方都沉默了,新見不以為然的說:“那個家夥犯了隊規,按理應該切腹,現在這樣和切腹是一樣的。”
“啧,隻是謝罪方式不是切腹了而已。”芹澤顯然對喋喋不休的争論有些不耐煩了。
“芹澤先生,我反對研究這種藥。”閉目沉思的土方開口了,“喝下藥水的家裡完全敵我不分。”
“我的意見相同。”近藤也發表了自己的立場。
“可是,雪村先生說藥還有很多改良的餘地啊。”新見還不死心。
“可是為了試驗藥的效果,不是又得用人類做實驗了嗎?!”土方壓抑着憤怒大聲說道,額角有青筋突跳。
“這可是幕府的命令!”新見不服輸的反駁。
“我們根本沒有必要遵守這種荒謬的命令!”
兩個人眼看就要吵起來了。
“原本武士就是以服從命令為道德基準的,即使是荒謬的命令也是如此。”芹澤反而很平靜的說起了他的看法。
土方咬牙盯着芹澤鴨。
“不過,對于不是武士出生的人應該是無法理解的吧。”這句話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你說什麼……”土方險些就沉不住氣了,适時被近藤阻攔了下來。
黑雪和芹澤鴨解除很少,這會倒是對他的張橫跋扈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個男人注定要為他口中鐵律的武士道付出慘痛的代價。
最理智的還是山南,他提出了讓衆人都可以接受的意見。
“現在的我們确實還不能無視幕府的命令,既然藥還有改良的餘地,為了以後不在發生這樣的悲劇,我建議新見先生從局長的位子退下來,專心研究才是上上之策。”
剛剛還聽的很惬意的新見錦突然大驚失色,“别……别胡說,居然要我從局長的位子退下去。”
“好吧。”芹澤給了新見一記告誡的眼神,他立刻就安靜的默認了。
“那麼,變若水的研究就由新見先生和綱道先生負責,由我來協助,這樣的形式進行好了。”山南先生笑眯眯的說道。看到新見錦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山南敬助是實實在在的笑面虎了,他的才智不容忽視。
“今晚就到此解散吧,這件事誰也不準多嘴,知道了吧。”土方最後嚴厲的提醒衆人,看的出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就連平時最開朗的平助都一臉陰沉,近藤和土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總司的臉上陰晴不定,龍之介好像還沒有從恐懼中走出來,渾身發抖。隻有芹澤不以為然,新見更是樂得如此。
黑雪偷偷的跟着要離開屯所的綱道,為了找到哥哥的下落,她必須查清楚變若水的根源。他說那是從異國交易中得到的話可信度也就一半罷了。
雪村綱道悠閑地漫步在深夜小路上,在這亂世他是擁有多麼強烈的自信和保障?她伸手摸向刀柄……
黑雪猝然回身用刀背向身後的人砍去,他一把抓住了黑雪的手臂,黑暗中那雙迷人的宛如漣漪秋水的雙眸定定地看着我,黑雪蹙起了眉頭。
尾随她出了屯所的人,竟然是沖田總司。
黑雪讪讪地抽回了手,轉頭發現綱道已經在黑夜中沒了蹤影。
她擡頭盯着那張在黑夜中不清淅的英容,微愠地審視他。
然而總司隻是心安理得的回應道:“副長已經說了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而且……如果你殺了他給浪士組帶來危險的話,我會、肅、清、你。”總司壓重最後幾個字,說完,扭頭沿路返回。
黑雪不知是生氣還是憂愁,腦海裡混亂的思緒已經讓她沒法安心思考了。她突然想起來,十涑還在等她。
計劃非常順利,當所有人在大廳開會的時候,十涑去偷變若水。
黑雪拿起冰冷的玻璃瓶,晃了晃裡面的紅色藥水。她莫名的有些恐慌,這個藥水出現是不是就預示着哥哥發生了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