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她不理解,她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老師,我是不是很弱?”
會為了這些事情而破碎,還是做不到坦然地接受——
“不是哦。”五條悟和江州早紀并肩站在窗前,語氣平靜又淡然,全然不似平常那樣或撒嬌或冷漠,隻是相當淡定地陳述着既定的事實。
“早紀隻是,比較笨蛋而已。”
是一個會真實地為人類而難過的心軟孩子呀······
江州早紀沉默不語,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
他們的對話讓她更加抓不準五條悟想幹什麼,與此同時她也根本不理解人類為什麼會突然從作惡的惡魔變成了需要人保護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受害者。
沉默良久,江州早紀等到自己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才斟酌着開口:“老師真的對這種東西無感嗎?”
她停頓了一下,感受到對方的态度相當縱容,江州早紀才有繼續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了:“是因為老師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所以不會有感覺?還是老師其實不願意看到人性敗壞,但已經習慣了?”
五條悟撐着己的下巴,沉默了一秒,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他随意地笑了笑:“都不是哦~”
“因為人就是會有好有壞,從來都不是一體一面的東西,嘛,也可以說是存在啦。”
“人類貪婪、自私,但有時候又偉大、舍生取義。單純地說對這種東西有沒有感覺,倒不如說老師已經知道了人類就是這樣的。所以他們做出什麼選擇我都不奇怪——”
說到這裡,五條悟突然停頓了一下。
腦海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是他抱着一個14歲的少女站在盤星教中,感受着身邊的人類為了他人的死亡而歡呼雀躍。
當時的他,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黑色眼罩下的眼眸輕輕地閃了閃,手指輕輕敲了一下窗框,但很快又換上了平日那副随心所欲的樣子:“人類會自己做選擇。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敗咒靈,和救下了什麼東西沒有關系吧?”
江州早紀抿着唇,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五條悟:“那如果救下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呢?”
五條悟反問:“那救下虎杖呢?你覺得被詛咒之王附身的人,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江州早紀瞬間愣在原地。
一股寒氣從背後升起,她開始思考她的視角是不是太過狹隘,久久不能說話。
五條悟歪着頭:“人類很難被定義吧。如果能夠定義,我建議直接劃分成甜食派和其他。其他這種生物就是和我相性完全不搭!”
下一秒,他說話的語氣又瞬間冷了下來:“我會相對寬容地對待犯過錯但願意改正的人,但如果真正犯下罪而無法回頭——”
他突然笑起來:“我不介意送他們上路啦!”
原來五條老師是這麼想的嗎······
江州早紀用力地閉了閉眼,心中的疑問再也無法抑制住:“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了這樣的人,老師要怎麼辦呢?”
還沒等到回答,江州早紀就撇開了視線不再盯着五條悟看。
會對我很失望吧······江州早紀想。
她已經知道了既定的答案了。
五條悟就是這樣的,他很理性,也不會有人是他的例外——
但五條悟隻是愣了片刻,随即輕笑了一聲:“首先,早紀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江州早紀低着頭:“老師怎麼會知道呢?”
如果系統讓她為了生存而殺人,她真的能不做嗎?
“因為我不會讓你遇到那樣的事。”五條悟的聲音很輕,卻意外地認真。
江州早紀:“······”
“其次,如果早紀這樣做,我也不會失望。人不是非黑即白的,早紀做出的決定,肯定是最适合自己的。”五條悟停頓了一下,指尖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彈了彈,“雖然老師可能會不高興,但嘛——老師可是很護短的哦?”
江州早紀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看着面前身為最強、 向來背負了無數責任的男人微微俯下身,單手按住她的頭,用一種平視的态度看着她,正視着她的脆弱、無助和糾結,然後用平和的語氣對她說。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能活下來一個人,我希望是你。”
“所以,你要努力練習,保護好自己。”
“我可不想再把一身是血的早紀帶回去了······”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
江州早紀感覺到自己的鼻子一酸,眼眶中有什麼東西随時要呼之欲出,她剛想側過臉去擦眼淚,卻被掰正了臉,被對面那個人用心而認真地拿着手帕一點一點給她擦幹淨。
他的手指修長又漂亮,輕輕蹭在她的臉頰上,用一種相當無奈卻又縱容的語氣對她說。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