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緊緊盯着他,忽而歎了口氣,心道算了,這事也急不來。
她略過乘風,走到窗戶邊上的交椅上坐下,指着邊上另一張,對乘風說道:“過來。”
乘風過去坐下。
“今日……皇祖母為難你了嗎?”
今日是餘北可汗明面上進京的日子,但是皇祖母見過他,知道不是,若是有心為難,那今日兩國之宴不會好過。
“倒也沒有,”乘風說着,“太皇太後有意遮掩我當日進宮一事。”
顧曦卻知道皇祖母不會輕易将此事揭過,按理來說,餘北可汗應該是文書到了大昭且收到回信之後再過來,但是乘風卻幾乎是比文書先到,皇祖母心中必然猜疑。
“對了,方太醫已經找到草藥,回到宮中了。”
這事顧曦倒是不知道,“既如此,那離裴衡清醒也不遠了。”
顧曦說完,便沉默着,心中不知道想着什麼。
乘風想到今日太皇太後說的等裴衡醒後再做決定,還有離開宴席之時,太皇太後朝自己掃來的打量一般的目光,隻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動作,或許這事更難定下。
想到這裡,乘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殿下,關于我的文書,您是怎麼想的?”
比起皇祖母的多疑,裴衡的劣性也不遑多讓,顧曦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也知道皇祖母或許是在等裴衡醒來,有些條件從一國之君的口中說出更為妥當。
聽到乘風的問題,顧曦掀起眼皮,朝他看去,“你是在問,我願不願意嫁你?”
乘風咽了咽,道:“是。”
“我若是說我不願意呢?”
乘風眼中似乎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地釋然,而後又迅速放松下來,垂下眼眸,“可是殿下您在這裡并不開心。”
“什麼?”顧曦沒聽清。
乘風看着顧曦,眼中的瘋狂和迷離似乎重新歸來,他像是控制不住一樣,對着顧曦說他的計劃,“殿下,您在這裡不開心,接下來,甚至有性命之憂,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您等死,所以,就算你生氣,我也要将你從這裡帶走。”
乘風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對顧曦說話,這一番話,簡直算得上不顧顧曦意願的大逆不道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對着殿下将這番話說出來的,但既然說出來了,他就隻能後知後覺地緊張而希冀地期待殿下的反應。
但就在他以為殿下會生氣的時候,顧曦卻輕聲笑了出來。
那是輕松的笑,像是心中放下來什麼,而後顧曦揶揄一般開口,“這幾日的時間足夠宮中的護衛恢複正常了,如果我不配合,你想悄無聲息把我帶走,再嫁禍給裴征,那可不行了。”
乘風啞然,但顧曦兩手支在交椅的扶手上,朝着乘風的方向傾斜過去,“所以,你打算怎麼把我帶走呢?”
不知道是不是乘風的錯覺,殿下似乎在跟自己商讨逃出大昭的計劃,而她的眼色之中,仿佛還帶着贊許。
這個想法讓乘風一怔,而後閉了閉眼,像是破罐子破摔,将自己這幾日一直謀劃的事情說出,“陸将軍現被擋在溪州之外,雖然喬勝并無動作,但是他在翎京城外私自養兵,這幾日城外的人蠢蠢欲動,如今裴征以敗,但卻沒有抓到他,如果喬勝在溪州對陸将軍發起進攻,以陸将軍所帶兵力,其實難以勝過喬勝,更何況喬勝已與撫南勾結,屆時翎京必然出兵增援,可一旦翎京增援,城外的人便會再次逼宮,到那時候,皇城不一定能夠再次抵擋得住。”
“所以,你就想從中推一把,讓皇祖母和裴衡知道其中風險,安、溪州和翎京,隻能保其一,以此讓他們不得不答應你的要求,好讓你幫忙,讓餘北出兵。”
“是。”乘風應着,他就知道,把事實放在殿下面前,她便能猜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喬家在城外屯兵一事,他早就知道,但卻沒有告知白亭,卻是當做自己拿捏大昭皇室的把柄,若是有任何不慎,那麼大昭江山真有可能易主,這樣一來,殿下會不會生氣呢。
但顧曦隻是緊緊鎖眉頭,想着,“裴征和喬勝,想來應當是盟友才對,那日裴征造反,喬家上下有時間逃跑,不可能沒時間調兵進來幫忙,除非是喬勝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幫裴征奪得皇位,他想自立為王。”
乘風也跟着一皺眉,“但是他已經跟撫南勾結,據我所知,安、溪兩地是二人獻給撫南王的禮物,喬勝不可能據地為王,他一定是想要進京的。”
“既然如此,那就證明,喬勝裴征二人的結盟并不是無懈可擊的,又或許,喬勝就隻是想借着裴征皇室的身份,作為墊腳石,自己上位,既然如此,隻要将城外喬家屯兵一事散播出去,裴征自然會跟喬勝離心,到那個時候,就算喬勝真打進來了,他要稱王也還得找個由頭。”
乘風知道顧曦聰慧,聽完她的話,他捏了捏手,“這就是目前我能拿捏大昭的地方。”
說罷,他又問:“殿下,既然你已經知曉,會去告訴太皇太後嗎?”
“由我來告訴皇祖母沒有用,我被關在宮裡,卻比她們更早知道城外的事情,隻會讓皇祖母以為你與你有勾結,”顧曦道,“這件事,要由你來告訴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