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的守衛一見是遊長海,一句都沒多問,直接就放行了。
一個小厮等在門口替他引路,态度十分恭敬。
魏府的整體風格和遊府相差甚遠。
遊府講究寬敞大氣,是豪華奢靡的高調風,而魏府四處都布置着花草假山,道路曲折,與周圍布景幾乎是渾然一體。
若是沒有人帶路,遊長海八成要迷路。
魏文耀在院子裡與與自己對弈,右手食指與中指夾着一枚黑子,在光下反射出瑩潤的光澤。
遊長海:裝什麼裝,死裝哥,就你會下棋。
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實在的人。
魏文耀願意幫他,他就稱他一句貴人,魏文耀作弄他,他轉頭就是一句煞筆。
遊長海認為自己這種愛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的優秀品質值得所有人學習。
當然了,這種話不可能在他面前說出來,隻能在心裡罵兩句過過瘾。
“來了,坐,賠我下棋。”
遊長海滿臉谄媚地說:
“我哪兒會下,我這種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粗人哪懂這種高深的東西,也就是您這樣聰明絕頂的人才理解其中的門道。”
魏文耀動作一頓,眉頭微皺,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問:“你臉上抹的什麼東西?死白死白的。”
遊長海抹了一把臉,手心沾了一些白色粉末,确實是死白死白的。
“是抹臉的珍珠粉,很好看的,公子一定是看少了,多看兩眼就好看了。”一邊說,他還故意往魏文耀面前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魏文耀把棋子往棋盤上一扔,臉拉下來。
遊長海立刻收了表情,乖巧至極地挪到魏文耀對面坐下,從棋罐裡摸出一個白棋開始裝模作樣地看棋局,然後随便下了一個點。
魏文耀把丢在棋盤上的那枚棋子重新拿起來,一下吃掉了遊長海剛剛下的那一顆。
“哇。”遊長海扯着嗓子九轉十八彎地叫起來,“魏公子好厲害啊,一下就吃掉我的子了。”
魏文耀:“……”
遊長海繼續嬉皮笑臉地亂下一枚,魏文耀繼續吃子。
“魏公子太厲害了,又吃一枚,在下甘拜下風。”
魏文耀額頭青筋直跳。
重複數次之後,魏文耀終于忍無可忍地将手中的棋子彈射在遊長海那張叭叭個沒完,還塗得血紅無比的嘴唇上。
這人就是故意的,該被教訓一下。
“啊!”
遊長海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叫了一下,嘴唇磕在一口整齊的小白牙上,伸出舌頭一舔,有鐵鏽味兒,是一個小口子。
“赢我一次,棋局結束。”
頓時老實了,認認真真地下棋。
他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魏文耀一門心思地下棋,順便欣賞一下對面人抓耳撓腮的模樣。
遊長海手裡捏着的棋子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額頭急得全是汗珠子,視線在棋盤上不斷移動,千挑萬選了一個好位置,鄭重其事地下了一枚白子。
然後三兩下被魏文耀吃掉了。
“哎!不!”
遊長海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棋罐裡的子已經所剩無幾了。
“重來重來。”
過了一段時間,遊長海手中再次隻剩下幾枚白子。
他着急地連口水都顧不上喝,一個勁兒地舔嘴,嫣紅的口脂已經被他吃的七七八八了。
二人差距太大,遊長海根本赢不了,幾局過後,他垂頭喪氣地抱怨:“我赢不了,你故意捉弄我。”
這個人太壞了,一見面就不給他飯吃,等他哪天飛黃騰達一定要他鞍前馬後地伺候。
魏文耀本想就此結束,小懲大誡一下,轉眼就看見那人黑漆漆的眼珠子不懷好意地滴溜轉,便改了主意。
“繼續重來。”
遊長海搓搓手,略帶期待地問:“我們換種玩法可以嗎?五子棋怎麼樣?”
“不怎麼樣,繼續。”
話音一落,就聽見一聲悠長的“咕”,是遊長海的肚子在叫,他餓得發慌,渾身上下泛着一股将死之人的怨氣。
他一粒一粒地把棋子摔進棋罐,又氣又餓,手都有些發抖。
收到一半,魏文耀看着他,突然改變主意,大發慈悲地說:“算了,去吃飯。”
“不能反悔!”遊長海火速收拾好殘局,兩眼放光地站在魏文耀身邊等候,像一隻嗷嗷待哺的雛鳥。
隻有兩個人,魏文耀就沒有帶他去正廳用餐,直接去了卧室,讓人把飯菜送進來。
一進房間,遊長海第一眼就看見那好大一張床。
心中頓時發出尖銳爆鳴聲:啊啊啊啊!!!他這麼把這茬忘了,早知道,早知道……
人生沒有早知道。
看他磨磨蹭蹭的樣子,魏文耀疑惑:“不是餓了嗎?”剛剛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現在又開始磨磨蹭蹭。
“不喜歡?”
“喜歡,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