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的坡度即便經過炸平調整也幾近五十度,完全無法建大片的商業和民用設施。
而車路過的一個個嵌入山體的門洞,則是無數大型倉庫和實驗室的入口。
車子停在了海岸邊,風也跟着停下。多吉将作戰服脫下扔在了駕駛位上,一個多小時的夜路開得他有些疲憊,便開門下車眺望起遠方。
齊觀從車頭繞過來牽起他的手,“走,我們去海邊走走。”
兩人從柏油馬路一直沉默地走到沙灘上,但齊觀感受到多吉握着她的手越來越緊了。
“現在願意說了嗎?”齊觀扣了扣多吉的手心。
“今天我和傑佛森去了他為婚禮預定的教堂。”多吉緩緩低下頭,“我也想要。”
“就是為了這個嗎?”齊觀覺得有些好笑。
“什麼叫就是因為這個。”多吉氣得把臉一瞥,“你又不是沒拒絕過我。”
說來慚愧,如果不是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齊觀也許永遠不會像現在這樣真正愛上多吉。對于曾經風平浪靜的生活,日常的陪伴就已經足夠了。
齊觀輕聲歎了口氣,蹲坐在沙灘上抱住了雙腿,“我有在試着改變,隻是還沒有那麼快。如果你真的很在意這個儀式,就等我再自私一點吧。”
多吉緊靠着齊觀坐下,原來她拒絕自己的理由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是他太心急了。
“不過你為什麼會對辦婚禮這麼執着呢?我們又不會有孩子,住的地方也夠用。”齊觀看向虛無缥缈的天邊。
多吉将她的臉轉過來,讓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眼眸:“就像你為我準備那一晚的驚喜一樣,我想和你有更多值得回憶的經曆。”
“我們會一起重複誓言,承諾愛意至死不渝。然後,我會掀起你的頭紗。”多吉說着,将齊觀臉頰上的頭發挽至耳後,“牧師則會說:‘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多吉莫名緊張了起來,輕咽了一口口水,喉結跟随着上下跳躍。他一寸一寸地靠近,在齊觀的唇齒間留下一個溫柔綿長的吻。分開時,他的眼睛比夏夜的海水還要溫和潮濕。
“這不是一樣嗎?”齊觀眨巴着眼睛問。
多吉有時候真的會被齊觀的油鹽不進弄得哭笑不得,他撐着柔軟的沙土柔聲說:“那就再和我做一次一樣的事吧,隻是時間地點不同,好嗎?”
這麼聽起來好像确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齊觀有些被說動了。
“那……”
“啊!”
還沒等齊觀說什麼,多吉突然吃痛地擡起左臂,一條黑白環的海蛇正死死咬住多吉的小臂不松口。
齊觀捂嘴驚呼,海蛇怎麼會上岸咬人呢?
多吉想也沒想,立刻抽出配槍,打在了蛇的七寸。一時間,海蛇的血肉飛濺,毒牙卻嵌得更深了。
他用力掰開蛇嘴,将那半截蛇身扔在地上,不停地嘗試從傷口中擠血,但因海蛇的毒牙太小收效甚微。
齊觀慌忙湊上去想要用嘴幫他吸出毒血。
“不行!”多吉連忙推開她,“用嘴吸你中毒隻會比我還快!去把車裡的水壺拿給我。”
齊觀聽了話撒腿就往車上跑,多吉也跟着慢步走向車子,并調整呼吸盡量降低血液循環速度。
齊觀很快折返回來,盡量克制着慌亂,可倒下的水流還是抖個不停。
陸地上的蛇類早就因人類的捕食滅絕了,即便偶爾有海蛇要上陸地産卵,也是在周邊的無人小島,怎麼會來這裡呢?還主動攻擊人類?
她看向海邊,竟然發現整條海岸線上都是蛇,還有好幾條正往他們的方向爬來。
“蛇!岸邊還有蛇!”她正說着,壺裡的水就已經倒完了,“這……”
“走吧,先回車上。”
多吉繼續往車上走,齊觀小跑着去把那截蛇頭撿了起來。
“把這個給醫生應該就能知道該用哪種血清了。”她小聲念叨着,不光是說給多吉聽,也是想要安慰自己。
多吉卻沒有回答,隻是悶頭一直走。他回到駕駛座上,用外套在小臂上綁了個結,随即踩下油門發動車子。
“仔細看我是怎麼開車的,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得換你來了。”
為了不讓左臂的毒素快速擴散,多吉隻好單手猛打方向盤,沖進漆黑的山路。
“拿我的傳呼機,呼叫司令,呼叫号碼是237。”
齊觀從他腰間取下傳呼機,努力平複呼吸,才按下了号碼。
雖然夜色已濃,但呼機還是很快接通了。
“錢司令,我是齊觀,我和多吉在北坡的海邊發現了大量海蛇上岸,還會攻擊人。”
“海蛇上岸攻擊人?”錢章的語氣十分匪夷所思,很快又問:“怎麼是你在說話,多吉呢?”
“多吉被蛇咬了,我們正在趕往山上的醫院。”
“三院離你們最近,那裡有醫生處理過海蛇咬人,你們立刻去。”
“不,去山頂,那裡的醫院最好。”多吉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處理過了,能堅持到的。”
“你傷在什麼地方?”錢章問。
多吉不回答,齊觀答道:“在左臂上。”
傳呼機那端先是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知道了,我來處理,你們……路上小心。”
車内重新歸于平靜,齊觀的心都已經揪成一團了,卻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讓多吉分心。
海蛇的毒性比陸蛇要強太多,她隻能祈禱那是一隻剛剛捕獵過的海蛇,沒有什麼毒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