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悅努力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把餐具拿給周加弈:“吃飽了,你忙着,我去擦防曬。”
“等會,”周加弈叫住她,“問你個事。”
辛悅:“嗯?”
就聽他冒出一句:“你現在心情如何?”
辛悅:“啊?”
周加弈滿手的泡沫:“吃飽了,心情應該還不錯吧?”
“......還行。”辛悅心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我剛剛說謊了,想跟你坦白。”
剛剛?
他剛剛說什麼了?
辛悅努力回憶這一早上兩人的對話。
然後,瞬間炸毛了:“我是打呼的,對不對!”
不等周加弈反應過來,她又緊随其後添了一句,“我還說夢話?”
周加弈:“......”
百轉千回又繞回這個話題了。
打不打呼,說不說夢話,我家悅悅對此真的太耿耿于懷了,她對葉成林的怨恨都遠遠不及這兩件事。
“我以你飯卡的使用權對天發誓,”周加弈舉着一手洗潔精的泡沫,“你既不打呼,也不說夢話。”
望着周加弈真摯又坦蕩的眼神,辛悅不疑有他,吊着的一顆心終于落回了嗓子眼——
周加弈有多珍重和寶貝自己的飯卡呢,這個誓言,就相當于小說裡的“如有違誓,天打雷劈”、“但凡有半句假話,死無葬身之地。”
“你到底騙我什麼了?”翻來覆去,辛悅實在想不出來。
周加弈搓了搓手上的泡沫,這動作看起來很像寵物狗拆家後,面對主任斥責時的搖尾乞憐:“你家大門的密碼......”
辛悅立馬想起了那個無比扯淡的“心有靈犀”。
周加弈笑得無比卑微:“我早上醒來後實在無事可做,就去書桌那把你的物理卷子又翻了出來,你基礎題錯的太多了,公式......”
“說重點!”辛悅知道,認錯時越是東拉西扯、左顧而言他,最後一句話就越是驚天動地。
果不其然:“我不小心翻到了你的日記本。”
辛悅:“......”
周加弈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觀察辛悅:“第一頁上寫着大門密碼。”
辛悅:“你——”
“我沒有,我發誓——”已經發過一個誓了,再來一次就顯得很沒誠意,周加弈馬上就改口,“我保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日記本,我以為是筆記本或者錯題集!”
辛悅在這一刻,有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眼下三條路:要麼周加弈死,要麼我死,要麼,玉石俱焚大家一起死。
那個日記本裡,有一篇......不對,是好幾篇,都清清楚楚寫着,她對周加弈的那些懵懂的、悸動的情愫。
和少女的春思。
她抿着嘴唇,牙齒都沒怎麼動,蹦出來幾個字:“你都看到了?”
周加弈的喉結不自主地動了一下。
他覺得,這個點,他要是敢點頭,應該是沒命去寺廟裡見菩薩了。
辛悅捏着拳頭,面無表情地盯着周加弈,安靜地等着他的回答。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單身公寓裡,寂靜得有些詭異。
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殺機四伏。
周加弈的喉結動了第二下。
半秒後,死到臨頭,他竟然莫名地看開了:
這麼好的公寓給我當死刑場,是便宜我這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了......
公寓在悅悅名下,那四舍五入我也算是葬進她家祖墳、是她的人了.....
生不能同寝,死若能同穴......不對,我們昨晚上已經同寝了......日後同一屋檐下,我做了鬼也要輔導好她的理科......
他越想越開心,越琢磨越覺得自己得了便宜。
辛悅看着他傻狗一樣,整張臉被笑意占滿,樂呵樂呵地在神遊。
壓抑的怒氣像火山熔岩一般噴薄而出,牙齒咬得咯咯響:“我要殺了你!”
周加弈還沉浸在對死後美好生活的幻想裡出不來,他張開雙臂:“來吧——”
辛悅要弄死周加弈。
周加弈甘願被她弄死。
——妥妥地雙向奔赴。
奈何,辛悅還沒邁開步子,大門就“哐哐哐”響了,而後,“辛悅,你在家嗎?門口的垃圾我幫你帶下去了。”
門外的姚星辰沒等到門内的回應,往貓眼裡瞅了一下,提着垃圾袋就走了。
公寓又恢複到先前,蘊含着四伏殺機的平靜。
他們大眼瞪小眼。
辛悅眼睛有點酸,但是她忍着,不去揉也不眨。
她堅定地秉持着“對視的時候,誰先挪開視線誰就輸了,哪怕隻有半秒”的原則,死死撐着。
周加弈看到,辛悅攥着餐桌桌沿的手指,指關節那繃得已經透了點白色出來,被肉粉色的指甲一襯,頗有那麼一點點觸目驚心的意味。
這小傻子......
他反手從架子上抽了把菜刀橫在脖子上:“這是大動脈的位置吧,我這一刀下去......”
辛悅瞧着他,不知道他這是玩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