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清早,舒窈打開門,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她吸了一口涼氣,渾身冷得哆嗦,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裳,有些無奈,又把衣服裹緊了些。
昨夜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着怎樣才能在這裡掙到錢,如果再不搞點錢的話,她和季時淨估計這個冬天都難以過去,結局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可是身處古代,到底該怎麼掙錢呢,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到現在都沒想到什麼賺錢的門路。
走到井邊,準備打桶水上來燒熱洗漱,剛把桶放下去,就隻聽到“哐當”一聲,好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舒窈也沒在意,繼續把繩子往下放,放着放着她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探出腦袋往下看。
井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放下去的木桶沉不進水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馱着它。
真是奇怪,她拉動繩子,木桶離開水面的一瞬間,她終于看清了水裡的那個“東西”。
她瞳孔驟然緊縮,雙膝不受控制的一彎,然後跌坐在地上,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微微張着,一股陰涼的懼意傳遍四肢百骸。
坐在雪地上,她竟不覺得冷。
好半響,她才反應過來,大着膽子再次小心的移到井口,強忍着心裡的那股害怕往下看,下意識的抓緊手心,屏住呼吸,隻用餘光輕輕一瞥,等再一次看到那個“東西”時,她還是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然後急忙去敲季時淨的屋門。
不一會兒,季時淨打開門,他隻披着一件單薄的外衣,就這麼倚在門口,頭發似乎來不及束起,垂直地散在肩頭,擋住了一半神色,他垂下眸子看她。
舒窈看到他,心裡總算安定了些,她找回自己的聲音,指着不遠處的那口井,話都說不利索:“阿淨,井裡面有……有……。”
“有什麼?”他問,同時不急不忙的用手裡的發帶将頭發束好。
他等着她回答。
舒窈不知怎麼說,就拉起他走到井邊,神色驚恐:“阿淨,井裡面有東西。”并示意他往下看。
季時淨神色淡然,他俯身看去,隻見井裡面泡着一具浮腫的屍體,身子淹沒在水下,隻有一張臉浮了出來,依稀可見那是一張女人的臉,臉部已經被水泡脹,五官擠在一起,面色黑青,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恐怖。
他斂眉,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沉靜如潭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
見他面色如常,似乎井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舒窈以為自己剛剛看花眼了,她再次朝井裡面看去,井裡還是有個人,她捂住眼睛,他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怕?
季時淨看向她,不過就是一具死屍,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舒窈往旁邊走了幾步,離這口井遠遠的,她不安的站在一旁,明明昨日打水的時候還沒有,怎麼今日井裡面就多了一具屍體?
她小心的問:“阿淨,我們要不要通知老夫人他們?”
随後,她趕緊搖頭否認自己的提議,萬一老夫人他們倒打一耙,說井裡的人是他們害死,那真是有冤都沒處說。
“要不我們直接去官府吧。”她想了想,說。
季時淨點頭,得找人把井裡的人撈出來。
可還不等他們去官府,老夫人就帶着郭翠萍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今日下人來報說昨夜季天寶并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直到現在,依舊找不到他,下人着急忙慌的告訴老夫人,老夫人一聽自己的寶貝乖孫不見了,頓時就急得團團轉,她連忙讓人去找,可依舊沒有半點蹤迹。
就隻剩下北院沒找過了。
她想到當初舒窈和季天寶的過節,不禁一陣後怕,罵罵咧咧的帶着郭翠萍直沖北院,生怕自己的寶貝大孫子出什麼事。
一夥人闖進院子,舒窈來不及反應,郭翠萍二話不說就上前給了她一巴掌,呲牙咧嘴:“你個小賤蹄子,把我兒子藏哪了?”
舒窈頭歪向一邊,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隻不過片刻,她就反應了過來,狠狠一巴掌還了回去,一巴掌不過瘾,又送了郭翠萍一巴掌,打得她的手微微發麻。
她可不是什麼受氣包,别人惹了她,她一定要雙倍還回去。
郭翠萍有些不可置信,捂着發腫的半邊臉,狠狠的盯着她:“你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大伯母,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說着又想上手來撓舒窈的臉。
舒窈反應快,及時抓住她在空中張牙舞爪的手:“你平白無故打我一巴掌,我送你兩巴掌,這叫禮尚往來,大伯母,你說是不是。”
“禮尚往來”這四個字她咬的格外重。
郭翠萍有點被她的氣勢震到了,但一想到自己是長輩,怎麼能怕一個小丫頭片子,随即她就扯着大嗓門:“肯定是你把我們天寶藏起來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舒窈覺得好笑:“你家耀祖失蹤關我什麼事?”
眼見着兩人要吵起來了,老夫人一杵拐杖,大聲呵斥:“夠了,都别吵了。”
郭翠萍不服氣的退回到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眯着眼睛,在舒窈和季時淨身上巡視一圈,最後用她那發黃渾濁的眼球半斜着季時淨:“天寶昨晚上可來過你們院子?”
季時淨目光一直落在舒窈被打紅的半張臉上,聽到老夫人的話,他才慢慢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盯着眼前的那口井。
老夫人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頓感不妙,吓得手裡的拐杖差點掉在地上,她步履蹒跚地走到井邊,往下看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差點要了她的命。
“啊,我的天寶啊。”
嚎完這一聲,隻看見她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後倒去,旁邊的婆子趕緊扶住她。
郭翠萍看到老夫人這個反應,一顆心也提了起來,她緊張的往井裡看了一眼,突然,她也“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臉上全是恐懼。
老夫人一口氣沒有喘上來,旁邊的婆子正在手忙腳亂的幫她順氣。
郭翠萍臉色被吓得慘白,她一直搖頭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井裡面的人絕對不會是天寶。”
老夫人深呼吸幾口氣,終于緩了過來,她趕緊讓人把井裡的那具屍體撈出來。
兩個壯丁在腰上捆好繩子後跳入冰涼的井水裡撈人。
老夫人轉頭看向舒窈和季時淨,目光無比怨毒:“要是我的天寶有什麼事,你們兩個都得給我陪葬。”
舒窈舔着幹澀的唇,肚子裡憋着一股氣,她踮起腳尖,湊近季時淨,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阿淨,你發現沒有,不管府裡出什麼壞事你祖母都認定是我們做的,我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