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坊裡面越發熱鬧起來。
一位紫衣公子推門而入,雍貴的大氅上落了幾片白雪,他脫下遞給随行的小厮。
衆人一見紫衣公子,都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長襄王小世子夜逛青樓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一開始大家還會跟他恭恭敬敬的打聲招呼,但這位似乎不喜歡被人這樣恭維,久而久之,他們也就都識趣的閉了嘴。
沈鏡桉長身玉立,姿态衿貴,精緻的五官宛如一筆一畫雕刻而成,纖長濃密的眼睫下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一些女人看着沈鏡桉一時之間都忘記了自己身邊的男人,男人不爽的掐了一把女人的腰身,女人這才回過神來,又笑着奉上去酒。
圍坐在圓桌旁的那個藍衣女“啧啧”了兩聲:“沈小世子估計又是來找沈千潇的。”
綠衣女有些嫉妒,握着杯子的手漸漸泛白:“她沈千潇憑什麼能讓沈世子夜夜獨寵,莫不是還真想着嫁進王府當主子。”
她們身份低賤,要是能進入皇權貴胄之家,那可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藍衣女笑了笑,對着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子說:“你是新來的薔薇吧,瞧見那個人了嗎?那個紫衣公子可是長襄王府的世子爺,攀上他,那你後半生可就衣食無憂了。”
薔薇衣着樸素,臉上是未脫的稚氣,臉蛋更是素淨,沒有一絲脂粉氣,她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沈鏡桉,雪白的臉頰染上一抹绯紅。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君。
還沒完全收回目光,就有人将自己推了出去。
她摔在通往二樓的梯子上,面前是剛準備擡腳往上走的沈鏡桉。
沈鏡桉收回腳,俯視地上的薔薇,語氣狀似關切:“可有摔傷?”
薔薇低着頭,像一隻受到驚吓的小鹿。
沈鏡桉眼風掃過坐在位子上的藍衣女子,藍衣女害怕的垂下頭,她不過是想戲弄一下薔薇,而且,她敢肯定沈鏡桉不會為薔薇出頭。
果然,沈鏡桉不再多言,擡起腳往三樓走去。
薔薇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這時,藍衣女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還看呐,人家世子大人可是沈千潇的,你我就不要肖想了。”
薔薇絞着手帕,眼眶忽然有些酸澀。
藍衣女又和一旁的綠衣女聊起來:“世子對沈千潇還真是上心,昨日我聽姐妹們說,世子又送給她一隻紫檀流香手镯,聽說花費了二百兩銀子。”
綠衣女有些憤憤:“這算什麼,世子都給她賜了“沈”姓,保不齊她還真能飛黃騰達。”
薔薇看着那抹紫色衣角消失在三樓拐角,她收回視線,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
沈千潇正在梳頭,聽見身後的門響時,她嘴角蕩開一抹笑意,并未回頭:“還以為今日世子不來了呢?”
沈鏡桉走到她身後,把她的青絲繞在手間把玩,俯下身,在她耳邊說:“美人在等,我又怎能失約。”
沈千潇轉過身摟住他勁瘦的腰,語氣嬌嗔:“世子,我好想你。”
沈鏡桉擡起她的下巴,等清楚她的妝容後,他微微一愣,然後擡手撫上她的臉頰:“千潇今日格外美麗。”
她有些害羞:“世子可喜歡?”
“當然。”沈鏡桉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裡面是化不開的風情。
可沈千潇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她問道:“世子可是有心事?”
沈鏡桉無奈一笑,順勢坐下:“還不就是那些事。”
沈千潇輕歎一聲,輕輕按揉他的太陽穴:“王爺又罰世子了?”
沈鏡桉閉着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卻是答非所問:“還是這裡好,美人在懷,可解千愁。”
他躺在沈千潇的腿上,滿頭烏發散下來,落在肩頭,在淡紫色裡衣的相襯下,漂亮的鎖骨若隐若現,引人遐想。
沈千潇笑了笑,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香爐裡的香漸漸燃盡,沈鏡桉緩緩睜開眼眸,他坐起身子對她說:“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說完起身去了裡屋。
沈千潇有些失落,她摸了摸床榻,那裡還有他的溫度。
……
由于夜裡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的積雪已經有小半人高了,舒窈一覺起來,覺得天氣涼了不少,她又在櫃子裡面找到一件稍微能穿的衣服套在身上。
然後一路哈着氣搓着手走到矮牆邊。
季時淨一直陪在她旁邊。
她翻坐在圍牆上,扭頭對他說:“你回去吧,今日外面下大雪冷的很,不要着涼了。”
季時淨問道:“你……大概何時回?”
舒窈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
她剛準備跳下去,就又聽見他問:“今日何時回?”
舒窈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問題他都問她兩遍了:“這麼怕我不回來啊?”
季時淨斂眉,長睫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情緒。
舒窈給他承諾:“放心,天黑之前一定回來。”
他點頭,不再說話。
大清早長街上人還很少,隻有一些賣早點的商販在出攤,他們正大聲吆喝着。
舒窈步履輕快地往醉香坊走。
不知今日又可以賺多少錢,她隐約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