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之下,我開始翻找古籍。《山海經》……還有其他師傅留下的古籍和筆記。那些書裡,可是記載了不少能延年益壽的奇獸異草。”
祝玖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這個聽上去更不靠譜吧!
似是看懂了祝玖的神色,侯郁用指節“咚咚”敲了敲棋盤,底氣十足:“要不是記得趙瞎子不讓我離開此地的箴言,我當時真的有考慮過跋涉去昆侖,去尋找西王母留下的不死藥!”
“不過我很快發現,更大的驚喜,就在這個天坑裡。”侯郁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微妙,身體慢慢向後靠。
“我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為我的實驗補上了最後一個拼圖。”
侯郁面上帶着胸有成竹的笑,果斷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她的存在向我證明,一個人死亡,連靈魂也徹底湮滅,歸根結底,是因為與之共生的身體是有時限的。”他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布滿皺紋的手背,目光裡透出幾分自嘲。
曾經靈活有力的手,如今皮膚松弛,青筋暴露,手指關節略顯僵硬。
“身體在衰老、遲鈍、死亡、腐爛,它逐漸沒有辦法保護靈魂了。而靈魂是沒有辦法脫離載體,獨立停留在世界上的。因此,隻能和它共生的身體一起,衰敗、混沌、消亡。”
祝玖的眼皮逐漸不受控制,跳得更劇烈了,不得不擡手按住眼皮。
“你碰到了誰?”她忍不住開口問。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長壽村的傳說嗎?”侯郁卻沒直面回答,而是突然轉移話題。
祝玖皺皺眉,她真是煩透了這老頭的顧左右而言他。
他絕對是野人一樣一個人呆久了,逮着個人就使勁輸出他那些神經病一樣的奇葩經曆,還總是在關鍵時候轉移話題賣關子。
這些究竟跟她有什麼關系?!
侯郁卻沒有在意她,自顧自将傳說複述了一遍:“四千七百年前,大地塌陷,出現了一個重傷累累的山中仙人。有一村婦将仙人接回家中衣不解帶地照料,仙人的傷勢漸漸好轉。”
“仙人察覺到村婦竟早已身患重病,為報救命之恩,帶她進入深山尋草藥醫治。一個月後村婦痊愈歸來,身體康健更勝以往。”
侯郁感歎地搖了搖頭,聲音裡透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感慨:“見了一面才知道,她的身體,真的是好的不得了啊!”
祝玖煩躁地捏捏耳朵:“你不會要說,你遇到的人,就是這個村婦的屍體吧?她的屍體千年不腐?”
“唉!人家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咒人死呢?”侯郁不滿地念叨。
祝玖嘲諷地“哈”了一聲:“你的意思是,她活了四千七百年,一直到現在還活着,被你見着了?”
看着侯郁一臉默認般的理所當然,祝玖的聲音逐漸僵硬。
“你魔怔了吧,随便來個人說自己活了幾千年,你都信?”她忍不住提高音量,以此壓住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她自稱禾姑,出現得很突兀,就在那片會變成沼澤的土地上。”侯郁微微眯起眼睛,回憶起那一天的情景,聲音低沉而緩慢:“我一開始确實不信啊,我在這坑底也呆了二十多年了,這裡除了我,還有那群實驗體,哪還有别人呢?但她跟我說話的時候,雖然帶着點口音和古韻,但是很流利。”
侯郁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那群實驗體可都不會說話。”
最初,禾姑并沒有透露她的身世,隻提出了一個古怪的要求——讓侯郁定期派人到那片土地上哭。
侯郁正對那片土地有所好奇。那片看似尋常的土地,唯有人啼哭時才會化作泥濘沼澤。平日裡,它不過是一片堅實的荒地,毫無異樣。
如今有了禾姑的佐證,他挑挑眉,沒問為什麼,照她說的做了。
但之後,他就寸步不離地跟着她,找到機會就跟她聊天,想要把她的目的給套出來。
禾姑倒是沒有離開,但是她像個木偶人似的,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呆坐着,任侯郁單方面輸出,不做任何回應。
侯郁也沒氣餒,他認定這禾姑有貓膩,于是幹脆将她當成一塊磨石,隔三岔五跟她分享實驗發現。反正他在這坑底百無聊賴,能有個正常人聽一聽他的研究成果,他求之不得,之後甚至光明正大地在她眼前做起了實驗。
禾姑對血腥殘暴的場景面不改色,而随着侯郁實驗頻率的增加,這片土地上空的哭嚎聲連日不絕,沼澤的範圍竟随之不斷擴大。
見此,禾姑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偶爾還會回應侯郁的話。
侯郁敏銳地捕捉到禾姑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便更加堅信,這人絕對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終于有一天,他撬開了禾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