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凜冽的風裹挾着輪胎摩擦地面的焦臭味撲面而來,時鶴鳴站在護欄外,看裡面鬧的正歡的人群。
剛才顧雲舟急匆匆過來,同他說甯昫宸和一群人打賭,不自量力的和他們去盤山公路那邊賽黑車,他和裴臨淵輪番勸過都沒有任何作用。隻能過來找自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去幫着勸勸。
時鶴鳴出于對朋友的關心跟着去了,他一進賽車場就看見甯昫宸倚在改裝車引擎蓋上,正眉飛色舞地聽着旁人說話。
“阿鶴!”甯昫宸瞄到時鶴鳴的身影出現在賽車場,眼睛倏然亮起,蹦跳着就要往這邊沖,卻在觸及時鶴鳴略帶責備的目光時刹住腳步。“阿鶴~是不是顧雲舟和你說的!他跟你說我什麼了?”
“過來。”時鶴鳴看見甯昫宸完全沒有從車邊離開的意思,就徑直穿過彌漫着酒味與荷爾蒙的混亂人群,來到甯昫宸身邊。“别做危險的事,回去吧,你的朋友都在擔心你。”
甯昫宸聽見這番話,喉頭滾動了兩下,擡頭看過去的眼神像一頭饑餓的豹子,年輕的身體在夜色中蒸騰着危險的溫度。“你呢阿鶴,你擔心我嗎?”還不等眼前的人出聲,他又像害怕什麼似的,急急忙忙開口把話岔了過去,“别擔心我很厲害的阿鶴!不會出事的!”
害怕什麼……害怕那誘人的嘴裡吐出他不願聽的話語。
甯昫宸說完就把頭低下去,不敢看時鶴鳴的眼睛,接着賭氣似的擡腳踹飛了旁邊的易拉罐。易拉罐撞在防護欄上,發出一聲脆響。
“和我們回去,現在,立刻。”時鶴鳴見剛才的勸導絲毫不起作用,男孩依舊執拗着不肯離開,隻得稍微冷下語氣。
阿鶴要生氣了……甯昫宸本想立刻跟他們回去,擡腳的瞬間腦海裡響起剛才那人的話,那人說追人不能一味聽話,要适當拒絕,這樣可以勾起對方的征服欲。
對,就這樣!要讓阿鶴對他産生征服欲!
甯昫宸擡起的腳就又放了回去,他轉身鑽進車内。改裝車引擎發出野獸般轟鳴,時鶴鳴隻來得及抓住對方甩過來的外套,便眼見着那車奔着夜色飛馳而去,耳邊遠遠傳來男孩充滿活力的叫喊聲。
“阿鶴!赢了這場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不說話就當你同意啦~”
裁判尖銳的哨音響徹夜空,比賽開始了。
改裝車如離弦之箭劃過漆黑的公路,盤山公路一共六道彎,一道比一道險,最後一道彎更是連護欄都沒有,賽道外就是陡峭的懸崖。
時鶴鳴聽見觀衆席上爆發出歡呼與尖叫,甯昫宸将車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傾斜,安然無恙的順利過了第一道彎,後視鏡擦過岩壁幾乎迸出火星。
接下來的幾道彎,甯昫宸通過的也十分順利,危機發生在最後一道彎上。
衆人的尖叫混着刺耳的刹車聲響起,時鶴鳴從前方實時轉播的屏幕上看見改裝車尾部冒着濃烈黑煙,輪胎在山道間不停打着滑,裡面的人表情凝重,滿頭冷汗,正試圖踩刹車将失控的車停住。
眼看着前面就是沒有護欄的路段,以目前的狀況,甯昫宸絕對會連人帶車撞入懸崖,屍骨無存。時鶴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縱身躍過護欄,長腿跨過旁邊停着的一輛杜卡迪,擰開鑰匙,踩下油門追了過去。
時鶴鳴不顧山風灌進氣管帶來灼燒般的疼痛,隻一味加大馬力,終于以極快的速度追到最後一個彎。他看見甯昫宸的那輛改裝車尾部已經出現細微的火花,這對油車來說幾乎是緻命的!而車上的人正握着方向盤,勉力意圖使這發瘋的鋼鐵巨獸停下。
時鶴鳴立刻欺身過去。一切都仿佛是慢動作,甯昫宸在兩車擦過的瞬間,在金屬摩擦迸濺的火星中,看見時鶴鳴冷着臉,單手撐住自己車頂,身體輕巧又無比迅捷的翻身一躍,越進副駕駛座。他像一尾遊龍,遊進自己身旁。
阿鶴來救我,居然是阿鶴不顧危險來救我!
那輛可憐的杜卡迪大魔鬼被孤零零甩在後面,時鶴鳴顧不上對車主說抱歉,立刻伸手解開甯昫宸身上因為車身形變導緻卡死在鎖扣的安全帶,另一隻手握緊方向盤,他來的時候記下了後面的路況,這個彎道後面有一塊平緩的坡道,上面都是柔軟的綠草。他在心裡計算好時間,盯着前方彎道的距離,眼看着那車馬上就要沖出車道,沖下懸崖。
衆人都以為這倆人必死無疑,紛紛低下頭不敢看這出人間慘劇,顧雲舟和裴臨淵目眦欲裂,指尖深深刺入手掌,是他們錯了!他們就不該把鶴鳴扯進來!
電光火石之間,時鶴鳴伸手攬住甯昫宸的腰,右腿蓄力将肌肉緊繃成拉滿的弓,看準時機一腳踹開改裝車緊閉的車門,棄車縱身向下一滾。改裝車在岩壁上擦出巨大的劃痕,最終直直的紮進漆黑的懸崖裡。顧不得惋惜那輛車,時鶴鳴緊緊握着從車上掰下來的後視鏡,将其深深按在地上減速,努力控制着方向,後視鏡在車道上劃出陣陣逼人火星,終于使兩人有驚無險的轉過彎,滾進旁邊那塊草地。
因為衣服穿的厚,時鶴鳴僅是手被火星灼傷,手腕上的肌膚被蹭破了點油皮,而甯昫宸因為全程被護在懷裡,可以說是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