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一雙狗狗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光潔的下颚,心跳一聲比一聲快,快到要沖破這層皮肉的牢籠,不知廉恥地将自己怼到傾慕之人眼前,如玫瑰枝條上的夜莺般不知疲倦的終夜歌唱,然後将浸透自己心頭血的玫瑰送到愛人床頭。
時鶴鳴緩了一口氣,低頭柔聲詢問懷裡的人,“你有沒有受傷?”
甯昫宸感受到那人的關懷,腦子裡又閃過他不顧危險躍入自己車裡的樣子,一時間竟忘了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死了還是活着,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更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隻顧着傻呆呆的撫上那近在咫尺的臉。
你怎麼這麼好啊?
這讓他如何不愛你?
他完了,他要無比絕望的愛阿鶴一輩子了…….
“嗚嗚嗚阿鶴……對不起…….我差點連累你和我一起去死……..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别不要我!!!别不理我哇啊啊啊啊啊…..”
時鶴鳴無奈的看着懷中死裡逃生的男孩在愧疚和後怕的雙重暴擊下在他懷裡劇烈顫抖嚎啕大哭滋哇亂叫,哭聲将聚攏而來的人群震的停下了腳步,順帶着震飛了兩旁山林中的夜枭。
還有力氣哭這麼大聲,看來是沒什麼大礙。
匆忙趕來的顧雲舟和裴臨淵的想法同他一樣,聽見剛才不知天高地厚的甯大少爺發出如此中氣十足的哭聲,又看見時鶴鳴擡起幹幹淨淨的臉,向他們投來無可奈何的目光,二人放緩腳步,終于松了口氣。
“我說你别哭了甯大少爺,沒看見鶴鳴耳朵都要被你哭聾了嗎?”裴臨淵沖着甯昫宸好一頓輸出。“我和雲舟說你你不聽就算了,鶴鳴來說你也不聽,這會兒得意了吧。鶴鳴差點被你連累着去死。滿意了嗎甯大少爺?還開黑車嗎,還扯那個速度與激情嗎?”
甯昫宸自知沒什麼臉面怼回去,又怕這番話讓時鶴鳴生他的氣,于是淚眼婆娑擡頭小心翼翼的讨好,“阿鶴….嗚…..我努力哭小聲些….你别生氣….”
鶴鳴生不生氣顧雲舟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的理智快被氣沒了,剛才發生的驚險一幕現在還讓他腿軟。要不是鶴鳴沉着冷靜,提前看好了地形,又分毫不差地計算出撞車的時間,控制後車鏡與地面接觸的角度和力道轉彎減速,現在懸崖底下怕是又多了兩條亡魂。
他大步走上前面,拉住甯昫宸的衣領,将其從時鶴鳴懷中撕了下來。“讓鶴鳴去休息,你跟我過來。”
時鶴鳴回到觀衆席,發現自己的手機上多了一條未讀短信,是季斯時發來的。
【哥哥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的畫。】
夜色從破碎的雲層裡透過來,季斯時聽到走廊裡終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迅速調整呼吸,讓胸膛急促的起伏,就好像仍未從那場莫須有的霸淩中回過神來一樣。
時鶴鳴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季斯時身上臉上都亂七八糟被塗滿各色顔料,眼眶通紅,臉上淚痕未幹,還在緊緊護着懷裡的畫。而畫室裡到處都是掙紮打鬥的痕迹。
“發生什麼事了?你受傷了嗎?”時鶴鳴的目光掃過面目全非的畫布,觸及男孩時放軟。季斯時在這樣柔軟的目光中把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将指腹上傷口扯裂悄悄在衣角蹭出新鮮的血迹。
時鶴鳴看到他衣角的血漬,蹲下身握住季斯時手腕。“這是怎麼弄的?”
季斯時順勢将臉埋進對方頸窩,他聽着耳畔有強有力的心跳聲,顫抖着發出哭腔。
“他們…放了刀片……我在畫室裡看書,劃傷了手,我去找他們說這樣是不對的。他們……他們追着我一直跑…..追進畫室……”
話說到這兒就停住了,仿佛剩下的事情令他難以訴之于口,季斯時眯着眼睛,享受時鶴鳴的手一下又一下,帶着安撫意味拍過他脊背,笑的像個狡猾的狐狸。
最高明的騙子從不說謊,他隻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