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我的劍碎了,整個人都被他的掌勁震飛出去。
還沒有落地,他的身影便附骨之疽一般淩空追來。
我在空中無處借力,既無法閃避,也無法格擋,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道裹挾着十成功力的掌風,撲面轟來!
“師兄!!”
厲劍寒突然縱身擋在我身前。
噗!
猩紅血霧自他後背綻開,我聽見他喉間發出咯咯聲響,溫熱液體濡濕了我大片衣料。
他把我緊緊擁在懷中,用後背,硬替我受了這一掌。
“真是找死!”
薛敖雙目赤紅更甚,第二掌裹挾勁風呼嘯而至!
厲劍寒仍死死摟着我,再次用他的身體,為我承接了這一掌的傷害。
跌飛出去的刹那,厲劍寒猛然翻身。
他将我牢牢護在懷裡,用自己的脊背朝向牆,狠狠砸在雲灰石殿牆上!
砰!
塵埃四起,牆面濺開一片猩血。
“師弟——!!”
我渾身發抖地看着他。
懷裡的人血肉模糊,斷線木偶般癱軟在我臂彎裡,氣息微不可聞。
此時薛敖突然發出嘶嘯,經脈逆行讓他徹底陷入癫狂,開始攻擊自己人。
殿内一片慘嚎。
“撤!”長明掄起降魔棍砸開殿門。
我抱起厲劍寒就往外沖。
那兩掌直接震傷了厲劍寒的心脈。
他全憑着自己的内功心法吊着一口氣,才撐到我們逃至山腳。
我和長明徹夜為他輸送真氣,将錦繡留下的續命丹全給他喂下,才勉強保住他的性命。
天快亮時,長明去附近尋藥草,山洞裡隻剩我一個人守着厲劍寒。
我攥着袖口,一遍一遍替他擦拭臉上血迹。
眼前這張浸滿冷汗的慘白面容,我怎麼都跟上一世冷冰冰殺死我的厲劍寒重合不起來。
這一世的厲劍寒,跟上一世,真的可以算作同一個人嗎?
為什麼這輩子的他能為我把性命賭上一次又一次?
我想不明白,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可有兩行清淚,毫無征兆地從眼眶裡滾落。
“師兄……你怎麼哭了?”
厲劍寒不知何時醒了。
他看見我臉上的淚痕,蒼白手指微微動了動,像是要為我擦拭眼角。
可那手剛擡到半空,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睫毛顫了一下,又蜷起手指,慢慢收了回去。
“不要哭,我不疼的。”他氣息微弱地說。
“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掌?”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我死死攥着自己的袖角,“你從前連我重傷都不肯破關出來看我,為什麼現在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為我舍命?”
他凝望着我,喉嚨滾動幾下才開口。
“以前執念太深,我心裡隻想着練功報仇,什麼都裝不下。”
他說着,蒼白的唇瓣逐漸顫抖,“那天聽見你被羅刹教所傷,我在後山閉關室裡掙紮了很久,卻始終狠不下心強行破關……”
“這幾年都是你護我,如今換我護你,天經地義。”
“師兄,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讓你傷心。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望着這雙濕潤的清淺琥珀瞳。
隻覺得滿心都是難以名狀的酸楚苦澀。
如果上一世的厲劍寒,上一世的他也可以像他這樣待我,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絕對不可能。
但是聽了他這些話,我心裡那層冷硬的殼子好像裂開了一道細縫。
現在回想起來前世,感覺是很遙遠的事了。
心口……
似乎也已經沒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