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閉關了,我看他是鐵了心要救那孩子,你記得跟他一起去。”施沅看着常随安認真地說,“可别朝霞出關一看,徒弟沒了。”
常随安不明白,怎麼突然就轉向了黯秋的安危問題,“怎麼,那小孩的症狀很棘手嗎?”
“不是一般的棘手,”施沅歎氣,“那孩子的魂魄問題很大,靈根用黯秋的靈植能夠修複,可她的魂魄不全卻不好辦,必須去魔界尋血珀草。”
“你不是有天魂果嗎?那個不行嗎?”常随安想到魔界就腦袋大,最近魔界那邊可不是什麼安生的地方。
“不行,這孩子還是個純陰之體,魂魄與純陰之體相生,二者必須同時修複,否則隻會被未修複一方拖垮。而三界内能同時修複魂魄和□□的靈物隻有生長在屍山血水之上的魔族血珀草。”
“行,我會注意的。”常随安應着施沅。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施沅才離開去往醫舍,至于常随安,也跟着他前後腳地離開,卻不是同一個目的地。
醫舍内,鄭棋珩與小蝶久别重逢,激動不已,可是卻隻能激動地繞着彼此轉圈,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因為甯獨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
一人一蝶鬼鬼祟祟地用着他們自創的手勢交流着彼此的近況。
施沅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像是中邪了一樣的兩個家夥。人的手變化飛快,劍法帶來的助益就用在這個上面,蝴蝶飛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一個眼刀過去,兩個家夥都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出來!”他輕聲呵斥,“一天天的正事不幹,盡搗鼓亂七八糟的東西。”
說完他進到醫舍之中,稍微觀察一下甯獨的臉色與狀态,都是正常現象。然後轉身到藥櫃前,開始準備配藥。
“你們倆去藥房拿一瓶鎮靈丹還有洗髓的藥湯,帶過來。”
說話之間,施沅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過,手指翻飛之間,各種藥草被加入研磨之中,最後被磨成細細的粉末,又加入水勾兌成糊糊。
施沅手裡拿着藥走到病床前,看着沉睡的孩子,一股木靈氣拂過她的眼眸,睫毛微顫,速度越來越快,一下睜開了眼睛。
還屬于孩子的大眼睛就這樣看着施沅,下邊還帶着些許的嬰兒肥,眼神清澈見底。
甯獨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一動不動,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像街上賣的瓷人,臉上白白的很有光澤,她的手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周圍有很舒服的氣息,綠色的,暖暖的,像是母親一樣的味道。
在施沅猝不及防之間,一隻小手伸到他的臉上摸了一下,雖然手小,手指蒼白纖長,将他半邊臉頰都覆蓋住了。那隻手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臉頰就離開了,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周圍撲打着,像是撲蝴蝶一樣。
施沅無奈地對她笑了一下:“來,乖乖躺好,要上藥了。”
說完不等她反應,一坨涼涼的糊糊就被糊在了甯獨的臉上,冰涼的藥膏與溫熱的皮膚剛一接觸,就把她涼得打了一個冷戰,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甯獨被弄得不舒服,便想轉身跳下床去,遠離這個危險的大人。可惜被早有預料的施沅用靈力結繩固定在了床上,隻有手腳和頭能稍微動一動。
接着依次在後頸,四肢,肚臍等地也塗上,每到一處就是一個冷戰和雞皮疙瘩,同時也被封印一個地方。每塗完一個地方,施沅就會毫不留情地将那塊區域控制起來,以免将藥浪費掉。床單此時也已經如同被蹂躏後的鹹菜一樣皺皺巴巴,壓在甯獨身下。
在他們塗藥的期間,鄭棋珩和小蝶也帶着東西回來了。看到塗個藥左右反複的甯獨,已經善良了很久的人臉上浮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湊到甯獨的頭前,輕聲問:“怎麼樣?還舒服嗎?”
甯獨并不回答,隻是掙紮的力道加大。
可是她的力道怎麼比得過呢?掙紮半天沒有一點用,藥已經塗完了,她的全身也被固定起來。
一股霧氣彌漫在她的眼睛裡,眼也不眨地看着鄭棋珩,眼淚逐漸成型,一大顆一大顆的沿着傾斜着的臉頰滑落,在均勻的灰色藥膏中開出一條泥濘的白皙淚痕。
“你弄花的,給她抹上。”施沅遞過還沒用完的藥膏,吩咐着他不懂事的後輩。
旁邊一直看熱鬧的小蝶看着那奇怪的臉,悄悄飛到甯獨的下巴處,嘗了嘗眼淚的味道。好苦,這個藥,可是眼淚還蠻好吃的。
于是鄭棋珩有了一個幫手。
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甯獨的眼睛中湧出來,可還沒劃到臉上就被小蝶全盤接收,鄭棋珩拿着藥膏在她臉上補牆。
補完,看到小蝶吃得開心,忍不住也伸手接過一滴淚嘗了嘗。鄭棋珩的眼眸睜大,有些驚訝。
确實味道不錯,木靈力很豐富。可為什麼眼淚中會有靈力啊?
他看一眼忙碌地準備藥湯的施沅和互相之間玩得正開心的小蝶和甯獨,悄悄猛掐自己一下,試圖擠出一點眼淚。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