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吩咐道:“屋裡的錦瑤夫人,你去找人好生安葬了,棺木便……便按正經大戶人家夫人的規格來,萬不能耍小聰明,聽到了嗎?”
那小厮點頭哈腰,直道:“聽到了,聽到了。”卻仿佛還沒有走的意思。
紀淼淼疑惑地看着他,難不成還賴上自己了?
小厮谄媚笑道:“這……小的身無長物,怕是沒法替姑娘墊付那棺材錢。”
紀淼淼這才想起自己門出得匆忙似乎并沒帶錢,隻好寄希望于慎兒。
慎兒沖向她投向希冀目光的紀淼淼連連搖頭。
紀淼淼:“……那便跟着我回府拿。”
她擡腳便走,見陸暄沒有跟上,便又回頭叫他:“愣着做什麼,還不跟上?”
仍身着一襲大紅喜服的少年立在逆光處,身量很長,剛好擋住了直射着紀淼淼的陽光。
不知是不是錯覺,紀淼淼覺得,陸暄那張因為經曆了太多艱難苦恨而總不像同齡人那般意氣風發的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融化了。
但她并沒來得及多想,陸暄便邁開步子跟了上了,少年的步子很大,幾步便趕了上來,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在問她,不是說走嗎,怎麼不動了?
再一看,那捉摸不到的東西似乎又沒有了。
大概真的是眼花出現幻覺了吧。紀淼淼想。
幾人沿着原路返回,錦瑤的屋子本就偏僻,來時至少還能碰上幾個人,讓紀淼淼這麼一鬧,現下是一個人也沒有了。哪怕本有人要走這條路,怕是也為了不碰上紀淼淼和陸暄這兩座瘟神而避而遠之了。
将軍府和丞相府一武一文,同樣都是是權力的巅峰,當今聖上卻哪個都不偏向,一味讓兩方制衡相抗,因此即便紀嶽連和陸先永兩人并無什麼過節,關系卻也非常微妙。
隻是如今……紀淼淼暗暗歎了口氣,經了白氏和她這一事,兩家的梁子大概也算是結下了。
朝堂上的事風雲變幻,将軍府在原著中最後的結局是慘遭抄家,紀淼淼雖然因為中途棄文沒看到陸家的結局,但想必就算陸暄就算沒來得及報仇,将來他做了男主角的墊腳石之後,陸家也難免不受到牽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蝴蝶輕輕扇動翅膀,便能引起千裡之外的一場飓風,那她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舉動,究竟會對未來産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紀淼淼沒有細想,她也想不出來。
世事波谲雲詭,每時每刻都有巾帼将相們風雲際會、有英雄狗熊們攪動風雲,若是天下之事都能被她預料到,那她便也不用繼續做人了,大概早就被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神仙收了當徒弟去了。
這麼一想,紀淼淼便釋然了。
萬般皆是命,隻有半點能由人。她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當下竭盡所能地、盡量不違背心意地,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罷了。
至于這小徑之外有沒有為了躲避她而繞路的人,至于未來究竟會有怎樣的結局,都不是她應該管的事情了。
紀淼淼邊走邊開導自己,隻覺得腳步越發輕快了,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陸府門口。
然而那裡,除了紀家的馬車之外,還停了一輛馬車。
紀淼淼本以為那是陸先永下朝回來了,先前的豪言壯語和教訓白氏時的巧言舌辯便都被她一股腦咽回了肚裡,剛想趕快上車跑路,卻見那馬車中竟下來了兩個豐神俊朗的青年。
紀淼淼畢竟還是女生,見了美色焉能不愛,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但見那兩位俊彥中,高的那名長相雖然算不上出衆,但好在還算端正,眉眼間帶着舒朗的氣度,長身玉立,便是皎皎君子;而矮的那位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拿着把風騷的折扇,上書“天朗氣清”四個大字,雖然舉止纨绔了點,但那笑卻讓人忍不住心生親切。
紀淼淼還道不知這兩人什麼身份,竟然一大早便來陸府拜谒,但轉眼卻見身後的陸暄走了上去,沖兩人行了行禮,道:“大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