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淩與項家種種,實則是陛下與世家角力,他們家如今兩頭為難,申國公韋蘇負手長歎了口氣,“此事你不必再理會,我與你母親一同處理。”
韋從儉沉默良久,隻聽輕輕一聲“嗯”,然後退回了自己房中。
當晚尊勝正靠在憑幾上隔窗望天,天色暗淡無甚星鬥,一如她的前途一樣渺茫。
轉眼看看靜立一旁的八寶,越發覺得不能就這樣下去。
好日子沒過幾天,尊勝被富貴生活迷惑的大腦重新撥雲見日,反思那天自己簡直下了一招不能再臭的棋。
她重新思索了一番近來發生的事。
應下是上愛事小,要是被申國公府發現自己是假的就事大了。嚴格來說她算是犯官之後,大理寺正堂後面的櫃架上把開國以來的案件一一造冊,誰,犯了什麼事,家中都有誰,判了什麼刑,判的輕重,寫得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的話,阿耶貪污的那一頁上還寫着三女尊勝的名字,判充入教坊司。當年沒找到她,這一項還空懸着,要是申國公夫婦有心按圖索骥,多半能順藤摸瓜把她底細查得一清二楚。
公侯一怒,管什麼按律量刑,況且她躲過了這些年,合該罪加一等,京兆尹往牌子上寫一個“斬”,啪的往地上一扔,阿耶沒去成的大柳樹,就是自己去了。
而且阿耶那案子,常人都不願沾惹,她憑什麼以為申國公會幫阿耶翻案。
不能坐以待斃被豬油蒙心,應當想辦法趕緊走。
“一連幾日雨,難得今晚停了會兒,我出去透透氣。”尊勝站起身順手理了理衣裙,末了又補充:“我一個人去,不用跟着我。”
外面還殘存幾分冷氣,她攏攏領口,低着頭琢磨。
韋家夫婦仿佛對失而複得的女兒看得很緊,可能是怕舊事重演,所以她至今沒有機會單獨出行,都是跟着韋夫人或者韋上月的。
再者就算得了機會,沒有韋夫人和韋上月跟着,也還有府中小厮,當着他們的面想逃,難度頗高,搞不好會被當場抓住。
而且尊勝的理想狀态,應該是一個人偷偷逃跑,神不知鬼不覺,等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走出去老遠。
她走路不看路,胳膊背在身後,一腦袋撞上堵矮牆。擡頭看看,稍微踮起腳還能看到牆後邊的園子,還有那個大池塘。
要是可以直接趁夜翻牆走就好了,尊勝想。
沿着牆見門而過,夜裡靜悄悄,後邊園子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尊勝提起裙邊免得沾上濕泥,蹑手蹑腳跑到牆邊,夠不着,蹲下來摸黑找個大石頭墊在腳底,這園子背後靠小山,不高出牆看隻能瞧見綠油油一片。
低矮的粉牆這塊兒卻壘得高大,腳下墊了東西還不成,得再拉長胳膊往上夠,尊勝伸手往上尋摸,衣袖滑落後,雪白的臂膀在黑暗中十分顯眼,手指用力漲開向上攀夠,離頂上覆着的陶片還有一點距離。
“你在做什麼?”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從池塘那邊走來。
聲音在靜夜裡實在突兀,吓得尊勝心驚,一隻腳從石頭上滑下來,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硬,尊勝能聽出來,這是韋從儉的聲音。
怎麼是會是他!